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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晉生說,只要心誠,總會有的。不過有點抱歉,那天得晚一點,九點以前,我要出席一個中秋晚會,在剛剛建成的中心廣場。要不然,你也去湊個熱鬧?
茹嫣說,你是公務,我去了往哪兒站哪?
梁晉生說,那這樣,開幕式完了,我來接你,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茹嫣問,什麼地方?
梁晉生笑了笑,當然是一個可以看到圓月的地方。
茹嫣問,要是下雨呢?
梁晉生說,氣象臺說下雨的機率是百分之十,就是下雨,也是中秋雨啊,梧桐更兼細雨。
梁晉生說的梧桐更兼細雨,是茹嫣最近的一篇文章。茹嫣心裡說,這傢伙,挺會討人歡心的。
這是茹嫣和梁晉生的第一次約會。
茹嫣還是將這事告訴了江曉力。
江曉力說,沒想到,這位市長大人這麼容易就墮入了情網,還是咱們茹嫣厲害,柔能克剛啊。你知道,多少人平日想見他一面,請他吃一餐飯,費盡心機也不可得。
江曉力為茹嫣的這種仗義之舉有些感動,於是對茹嫣說了一些以前不曾說過的資訊。江曉力說,梁有過兩次婚姻,第一次是和他大學的一個同學,後來因為她父親捲入林彪的案子,兩人終於分手。第二個是他在工廠當技術員的時候認識的,前年得心臟病去世。據說這兩次婚姻感情都不錯,但都沒有到頭,一次因為政治,一次因為疾病。兩次婚姻各有一女,現在兩個女兒都在國外,小的已經結婚,大的還獨身一人。不過,梁的兩個女兒,都是自己奔出去的,不是他花錢送出去的,這一點,在他們那一幫子人中間,還是過得硬的。他還有一個老母親,八十好幾了,在北京,跟他弟弟過。他給錢,每年還去看幾次,也算是一個孝子吧。這些,我還以為他都對你說了。 茹嫣說,我還沒問這些呢。
茹嫣也很奇怪,在這些事上,自己似乎沒有尋根問底的興趣。她不知是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它正經當一回事,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眼下看得見的一切。不過她對江曉力笑著說,誰敢打聽領導幹部的個人隱私啊,也不知道屬於哪一個密級的?
如焉21(1)
中秋之夜,果然空氣能見度特別好,是近年來少有的清朗之夜。當一輪圓月從一片高樓背後升起的一刻起,茹嫣就不停地看它,沒有玉兔,沒有嫦娥,沒有桂花樹。月亮這東西天生是和薄雲稀星樹影花蔭湖光山色小橋流水相連的,如今嵌在幾道生硬的高樓間,就像一盞施工的聚光燈了。她想,幸虧古人留下了那麼多詠月的詩賦,要不然,還過個什麼中秋啊?
月到中天的時候,電話響了。他說,我在樓下。
茹嫣才發現,從入黑,到現在,她就這麼耗著,啥也沒幹,等著這一刻。
茹嫣上車,剛坐下就問,聽說一般人見你很難?
梁晉生輕緩地發動車,認真地說,是啊。我見我自己都很難。
見茹嫣不解,梁晉生說,他們哪是見我呢?他們是想見一個副市長。想見這個副市長,是因為對他們來說,可能有點用處,僅此而已。你說,我成天見到的,也是這個角色,我自己見自己是不是很難?
茹嫣大笑起來,你們會講話啊!怎麼在報紙上電視上聽見的那些個話都跟換了一個人講似的?
梁晉生說,你真是小看人了,你知道,我們這些幹部,第一要素是什麼?就是講話啊。你就看看歷來的經典文獻,以講話命名的就有多少?哪怕下面一個街道辦事處主任,講起話來都一套一套的,不斷線說上一兩個小時一點問題都沒有。他們有的人不懂邏輯,也沒有什麼文采,可你乍聽起來,就是那麼連貫,那麼有理。
茹嫣笑得更厲害,一邊說,你們這一代,和我爸那一代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