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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一僵,抬頭望向他。
裴徊光垂著眼,用潮濕的棉巾一角,認真擦拭著弄髒的指端。
沈茴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後又把嘴巴緊緊抿上,把臉重新貼在膝上,雙臂環著膝,抱著自己。
裴徊光擦了又擦,手指端的葡萄染印淡去不少,殘留的那些微淺薄痕跡再擦不去。他鬆開錦巾,手臂探入沈茴屈起的雙膝,輕易將人抱了起來。
沈茴身上僅搭的那一點棉巾,在她被抱起的時候,緩緩落地。
「裴徊光!」沈茴聲音低低的,卻兇巴巴的含著色厲內荏的警告。她以為還會聽見裴徊光漫不經心的渾話,卻聽他輕飄飄地輕嘆了一聲,他目視前方,並沒有看她,隨口說了句:「總得把身上的水擦乾。」
沈茴愣愣望著近在咫尺的裴徊光,對他忽然而至的正經,反倒有些不適應。
沈茴還在呆怔間,裴徊光已經將她放下來。他拿了另外一條乾燥柔軟的棉巾,給她擦淨身上殘留的水痕。然後他轉身,將她一整套工整疊好的衣服送過來。
沈茴匆匆瞥她一眼,自己飛快地拿了衣服來穿。
見此,裴徊光也不執意幫她穿衣,讓她自己穿。沈茴將衣服穿好,連頭髮也不擦,轉身小跑著往外走,她困在尷尬裡,暫時沒有臉面對裴徊光。別開眼時還好些,倘若望向裴徊光,沈茴的臉總忍不住發燒,也總忍不住想起那一剎那身體接觸的奇異感覺。
裴徊光並沒有阻攔沈茴。
沈茴一口氣跑到溫泉池門口,她停下腳步,鬼使神差地轉過身望向裴徊光。
他低著頭,站在水盆架前,反反覆覆仔細洗指上殘留的葡萄印子。
溫泉池室內懸掛的輕紗輕輕拂動,吹起的紗角擦過他的腿,溫柔貼了貼,又緩緩離開。
沈茴迷茫地望著站在水汽繚繞裡的裴徊光,心裡突突跳了兩下,莫名聯想到淒清、寂寥,甚至是落寞這樣的詞彙。這樣本不該用來形容裴徊光的詞彙。
裴徊光轉頭望過來。
四目相對,沈茴瞬間移開目光,轉身小跑著落荒而逃。
·
翌日。
皇帝坐在床榻上。他身上穿著很厚的衣裳,可他還是覺得很冷,冷得他渾身發抖。隨行太醫剛給他診了脈,他正在等答覆。
等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
皇帝開始不耐煩,他隱隱意識到了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他煩躁地質問:「到底能不能診出來?廢物!朕養你們這群太醫有什麼用!」
兩個太醫相繼給皇帝診了脈,他們小聲議論過,早就有了結論,只是、只是……
「陛下恕罪!」兩個太醫跪下去,膽戰心驚地稟了實情。
「陛、陛下染了花柳之疾……」
果然。
皇帝雙目愣怔。雖然早就猜到了,可真正由太醫說出來,他那顆原本存了一絲希望的心徹底涼下去。
「混帳!別讓朕揪出來是哪個賤人!」他用力一拂,將桌上的瓶瓶罐罐盡數拂到地上,室內立刻響起一陣清脆的聲響。
屋內幾個貼身伺候的內侍,趕忙也都跪了下去,俯首。
兩個太醫低著頭,不敢說話。他們自然不清楚是誰將這髒疾染給了陛下。可照著陛下人盡皆知的縱慾之行,所御美人數量之多,他染上髒疾是遲早的事。
「給朕開藥!開藥!」皇帝氣憤地朝兩個太醫的肩頭踹過去。
「是是是……」太醫趕忙說,「陛下如今只是花柳症初期,只要按時服藥,定然能夠痊癒。只是、只是……只是為了龍體安康,陛下在接下來這段時間應當節制。最好不要寵幸妃嬪。」
「什麼?」皇帝眉毛一豎,讓他不能碰女人?這可凌遲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