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記憶(第3/3 頁)
發生何事,為何耳朵會吵、會痛、會聽不清,為何會直不起腿,為何會立不起身?
很久,他都只能躺著,看灰濛的天。天上凝轉的深邃正看著一切,可除去雲和蔚藍,那深邃的眼再無法訴說,更不能描述它所凝望的大地發生著什麼。慢慢的,耳裡的蜂鳴遠了,可爆炸的轟鳴近了、洪亮的告警近了,手尋著痛拔出扎進掌心的斷竹片,這更痛的感覺讓竹再度感知到軀體,勉強控制軀體翻過身,顫抖著爬起,緩緩站立。
眼前是變了樣的竹林,或者說什麼都不剩的竹林。斷竹的缺口泌著黑,或黃或青的葉和碎屑隨風捲。扭頭看,小林家的房子是片堆壓的破木板,迦羅娜家的房子只剩揚起灰的磚,叔叔阿姨的躺椅也沒了,發黑的痕跡裡有些東西,是露著半邊骨的斷臂和看不出樣子的肉。
還在響的爆炸聲喚竹抬頭,令視線追著劃破天空的東西落進只剩殘牆的廢墟,接著,像被埋進炮火的爛泥地般,磚頭給炸成泥土樣的碎塊,一把甩上天。
他再扭頭,看向不敢看的家。沒猶豫地踩上已散開的爛竹板,用著最強的靈能抓起它們並拋飛,找尋沒聲響的父母。
靈能的灌注令竹動作神速,很快從垃圾中翻出還粘在一起的父親和母親。可若不看體型與殘存衣角,已經分不清他們的身份,只是兩坨黑炭色碎肉餅的東西。
跪著,一直跪著。很久很久,竹才抬起手,用被扎穿的手掌狠狠扇向自己的臉,猛地站起來,向四周笑、向天空吼:“哈哈哈哈,我在做夢!是在做夢?一定是,一定是!爸、媽,喊喊我,我快睡死了。不對,娜姐、小林?抽我幾巴掌啊,我、我醒不來,醒不過來…”
他始終不敢看有訊息提醒的網,在斷木裡猶豫很久,久到終定下決心聽腦海裡的訊息後,才明白一切都不是夢,都不是夢:
“特羅倫軍隊突襲林海,全體護衛官攜轄區民眾避難,最近的避難點…”
在變了樣的綠葉下,竹找不到熟識的方向。因為灰煙和黑泥裡的斷樹殘樁,是印象裡沒有的景,既無法幫著回憶位置,更無法幫著活下去。
興許該一直走下去,走到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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