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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睜開了一條縫。圍觀的人都往後一退,一個女人說:“借光,給俺看看。”
伊木和瞎妮恰巧在人群裡。瞎妮伸出雙手,摸索著走向垃圾堆,人們閃開了一條道。瞎妮摸到了碎玻璃,摸到了破鞋,又摸到了爛菜葉,終於,她摸到了嬰兒。
是個小子。瞎妮興奮地說。
柳青和戲子在縣醫院躺了一個多月。出院後,柳青的腦袋還纏著紗布,戲子拄著雙柺。天陰著,他倆的臉也陰著。柳青問瞎妮:“孩子哪兒來的?”瞎妮說:“撿的,垃圾堆裡撿的,那天,風吹著電線,嗚嗚的。俺一摸,好傢伙,紮了俺一下,又一摸,就摸著他了,臭烘烘的,身上沒一點熱氣,回來俺就叫俺男人燒熱水,給他洗澡,洗一遍,又一遍。第二天,他吃食啦,米湯喝了好幾口,這小子命硬,腳有點毛病,大哥,你給俺孩起個名吧!”
公路上,一輛拉果苗的馬車駛過,柳青不假思索地給孩子起名叫伊馬,他摸著孩子的腿說:“這是個瘸子,長大了,能走能跑就行。”
第十章平等
柳營門前的那棵樹成了旗幟。
許多殘疾人慕名而來,遠遠地看見了樹,便看見了希望。這裡並不遙遠,一直在他們心裡。除了這裡,對那些飽受煎熬沒有自由的人來說,任何地方都是地獄,根本用不著墮落。
糞土中有金子,河蚌裡有珍珠,任其沉睡也不開啟,不給一個炫目的機會。
他們中有很多人醜陋不堪,骯髒無比。不是蛔蟲,更像蛆蟲。他們似乎不能獨立生存,只能寄生於一個人,一個家,一個社會。他們有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生存環境。那些唾沫那些抱怨那些誤解那些排斥與侮辱整天包圍著他們。他們的人生道路是艱難的,思想是蠕動的。
他們蟄伏在社會的陰影裡,有人認為他們在威脅著別人的幸福。有手卻沒有工作,有頭腦卻不能思考,就連生殖器似乎也是多餘的。對付傷害,除了忍受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殘疾人是一個階層,一個苦難的族群,上一代和下一代都相傳著痛苦。每天都有人掉到這弱勢群體裡來。一個瞎子無所謂黑夜,但需要陽光。殘疾人永遠存在,從人類開始到人類結束。他們和健全人一樣健康。
殘疾並不是殘疾人痛苦的根源,一切不平等不合理的社會現像是社會產生的。
柳營柳編廠成了各種苦難的彙集地,上帝並不住在這院裡,但這裡是殘疾人的天堂。
第十一章飯館
一,二,三,四,五,數到五,五年就過去了。
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城市生活水平提高了,農村依然貧窮,柳青擴建了廠房,告別了原始的手工作坊,他又買了臺電視機,從此進入一個嶄新的時代。
電視機是個好東西,它告訴人們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柳青爬上門前的柳樹,把天線綁在最高的樹枝上,戲子在下面喊:“有影了,聲音也有了!”到晚上,村裡的人也來看電視。男人們蹲在地上呼啦啦地吃麵條,老孃們坐在牆根哼哼唧唧地哄孩子。
小拉一邊看電視,一邊搓泥。他搓完脖子搓腳丫,搓成一個泥丸,聞聞,嘿嘿一笑,就向那老孃兒們堆裡砸了過去。這算是一種調戲吧,幾個老孃兒們也把小石頭扔過來,笑嘻嘻地說:“丟你孃的繡球。”繡球二字使小拉想入非非,這單身男人下勁搓了個大的,砸中了一個寡婦的頭。寡婦一拍大腿破口大罵:“哪個小歪屄?”小拉站起來說是我,寡婦扭扭屁股走到他面前給了他三巴掌。眾人鬨笑起來。小拉摸著自己的頭,看著女人的手。除了他娘,還沒有別的女人碰過他。
葉子是個淘氣的小姑娘,在伊馬的記憶中,她的裙子永遠是髒兮兮的。她在人群裡揮舞著一把小勺,嘴裡嚷著打、打。柳青躺在搖椅上說:“不聽話,打屁股。”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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