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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是店裡的自釀,名字也文氣,叫做「更盡」。意思就是席間若是沒盡興,勸君更盡一杯。
話說滿,酒喝透,徹底銷愁解憂。
因而「更盡」雖然味道清淡,但後勁很大。
俞漢廣白天操勞許久,池斕一番話又說得他鬱悶至極,被這麼一激,醉意來得極快。
見到衛波走近,他便全然不顧形象地靠了過去,還變本加厲地把下巴搭在了人家的肩窩,衝著衛波眨眼傻笑。聳起的鎖骨上,幾乎可以疊放一摞硬幣。
「漢廣哥,你沒事吧?池斕姐已經開車走了……」衛粒道。
她身旁的男孩也關切地問:「要不要幫您叫個代駕?」
——這頓飯一直吃到酒店打烊才結束,衛粒便叫了男朋友羋駿從學校來接自己。
「沒……沒事,我能……開回去,喝車不開酒,開酒……不喝車……」酒醉的蝴蝶手插進口袋找車鑰匙。
他盡力控制著語調,可越說越跑偏,身體也軟了,整個人幾乎粘在了衛波身上,又像只被暴曬到無力的小八爪魚。
見羋駿在一旁接電話,他搖頭晃腦地哼唧:「衛粒,你這個……這個男朋友……有問題,電話一響,他……不看手機,在看你……」
「好了,粒粒,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學校。我送他回去。」衛波啞著嗓子,打斷自己肩上那顆不安分的腦袋。
大紅色的suv在暗夜中疾馳。衛波扭頭看了一眼後視鏡,收回目光時,朝身側瞥了一眼——
俞漢廣並沒有睡著,而是直愣愣地看向窗外。
「快看那星星……在動……媽媽,媽媽你在嗎?」他傻笑著,雙手也扒拉上了車窗,「哈哈!星星真好看……像……像我們衛老師做的endg……」
他嘴裡唸叨著支離破碎的胡話,竟有點可愛,和白天舌戰群儒的模樣判若兩人。
……
衛波昨晚剛來過俞漢廣家,對這個小區不陌生。他將車停在路邊,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買了些麵包、瓶裝水和糖果。
俞漢廣早已擰得七扭八歪,憑著一絲絲殘存的意識,指引他把車停在地庫。熄火了好一陣,他還癱在椅子裡,連安全帶都摸不到。
衛波哭笑不得,將這只不靠譜的八爪魚連扶帶拽地塞進了電梯。
「臥兒臥——」
衛波有些慶幸,自己昨晚就把聲紋錄進了臥兒臥的控制系統中,到了俞漢廣的家裡,方能使喚動這位貼心管家。
臥兒臥答得很穩:「在呢。」
「空調模式設為睡眠,溫度設為27度,時長設為9小時。」他小聲發號施令。
俞漢廣熟練地踢掉帆布鞋,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還不忘給脖子下面墊個靠枕。他愜意地偏著頭,一雙眼含著懶懶的笑意,隨著衛波打轉。
二人間隔著些距離,衛波又道:「把水和糖果拿到床頭。提醒你家主人,明早九點準時起床,冰箱裡有早餐。」
臥兒臥突然智障起來:「請您告訴我,『你家主人』是誰?」
他無奈,只得把瓶裝水和清口用的薄荷糖從臥兒臥的機器臂中取出,放上床頭櫃。
靠近的瞬間,衛波瞳仁定在俞漢廣的臉上。
床頭暖黃燈光順著輪廓瀉下,俞漢廣漆黑的眸子散去了些許凝重和敏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愜意的天真,不帶分毫矯飾。
俞漢廣蜷起雙腿,痴痴地笑:「在看……什麼?」
衛波收回目光,沒有做聲,只餘燈光勾勒著他挺拔的鼻樑。
「有顆痣是吧?」俞漢廣瞭然似地長呼一口酒氣。
那顆痣長得巧,就落在左耳耳輪正中央。平時不注意也就算了,可一旦看到就讓人過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