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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頌與範純仁看了眼高太后,沒有說話,徑直離開。
範百祿有些意外,但還是應著,繼續坐下。
高太后看著他,神情越發感慨,道:「當初英宗與慈聖皇后嫌隙,卿家諫言英宗,慈聖皇后撤簾後,你又多有維護,卿家,老身也到了這個時候了。」
範百祿雙目微凝,擰著眉。
高太后說的,其實就英宗年間的濮議事件,慈聖皇后就是曹太后。
所謂的『濮議』,就是關於英宗對他生父的稱謂引起的。
英宗是藩王過繼,並非是仁宗親子,養在膝下多年。繼位後,他堅持稱呼他父親為『皇考』,朝臣則極力反對。
當時身為言官的範百祿更是言辭激烈,連連上書,天無二日,一個人怎麼能有兩個父親?這違背禮法,是大不孝,何況是天下表率的皇帝!
曹太后當然更不能忍,過繼就要斷絕那邊一切的關係,你繼承皇位,反而去認了親父,那我與仁宗算什麼?
名分既定,內外有別,事關皇位,豈能妄動!
於是乎,曹太后與朝臣們堅決反對,朝野山呼海嘯。
按理說,英宗應該退讓,這確實違背禮法,外加曹太后與朝臣們的壓力,剛剛登基,怎麼能與天下人對抗?
但英宗絲毫不退,他有他的考慮:第一,皇位的正統性問題。哪有藩王的兒子是皇帝的?所以,他稱呼他親爹,必須是『皇考』,皇帝的兒子才能是皇帝!
第二,就是禮法上的悖論。明明是親爹,怎麼能稱呼為『皇伯』,親生父子反而成了外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個無可改變!親爹都不認了,還算什麼孝道?
當然,也或許還有權力爭鬥以及父子感情之類。
總之,這件事在當時的朝野引起巨大波瀾,包括司馬光等人在內,全力反對。最終兩相爭執不下,是韓琦與范仲淹從中穿插,令曹太后退讓,英宗得以稱呼他父親為『皇考』,這才算平息了這件事。
曹太后撤簾還政後,看到機會的人,紛紛彈劾、攻擊之前支援曹太后,反對英宗的朝臣,並且危及到了曹太后的地位。
這個時候,之前反對英宗的範百祿,還是小小言官,公然上書,據理力爭,在朝野頗為矚目。
作為英宗皇后的高太后,自然記憶猶新。
高太后說這些話,其言自明。
現在的情形與當初極其相似,眼見年輕官家掌權,必然會有無數趨炎附勢之人將要重複當年的舊事,威脅她現在的身份與地位。
範百祿是經歷了當年的濮議的,也清楚高太后話裡的意思,卻沒有立即開口。
因為,現在情形與當年完全不同!
英宗時期的黨爭還沒有現在酷烈,范仲淹,韓琦等人也算不偏不倚,穩住了朝局與天下人心。可眼下是『新舊』兩黨水火不容,朝廷裡沒誰能有范仲淹,韓琦等人當年的威望。
官家要變法,必然重啟新黨,這麼多年的廝殺,恩怨難解,定不能相容,那時,誰能站出來阻止,保護高太后以及他們這些人?
高太后看著範百祿不說話,輕嘆一聲,道:「老身不要求卿家做什麼,只有一件事。在老身閉眼前,不想再次看到天下大亂,社稷動盪。」
聽到這句話,範百祿臉色微變,再也沉默不下去,肅色躬身道:「娘娘放心,臣也不想看到那一幕。」
高太后盯著他一會兒,點點頭,道:「有卿家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呂卿家確實御下不嚴,才導致三司衙門的事。相信過幾日,他就會向官家請罪,官家向來寬仁,會請他出來。」
範百祿沒那麼樂觀,只能應著道:「是。」
他卻不知道,高太后這話裡有話。
兩人說了一陣,範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