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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待回了華濃宮,夙英也是滿臉的笑意。卻,她左思右想後,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地追問周如水道:&ldo;女君,那餘嬤嬤真的咒罵了長千歲?還要扯斷縣主的鞭子麼?&ldo;
見夙英那拎不清的迷瞪模樣,周如水直是格格的笑。月光下,她那如畫的眸子黑亮黑亮的,不過哧笑著說道:&ldo;不曉得,不過這人都死啦!反正死無對證,還不興咱們胡謅麼?&rdo;這一局頗是無賴,叫夙英直是忍俊不禁。
只不過,這事兒雖是揭過了,卻,謝釉蓮還是從中得了利。遙想那日,謝釉蓮自是認了錯,道自個偏輕偏心,錯怪了符翎,叨嘮了周王,實是罪不當赦。卻罪不當赦麼?還真不會,周王並未怪罪謝釉蓮分毫。不光如此,後頭,他還重賞了謝釉蓮。
頒旨那日,滿朝皆驚,連向來不問後宮之事的公子沐笙也難得怔忪,不禁蹙緊了眉頭。
衣服,樂器,金銀,道丹,凡能賞的貴器都賞了,當年婁後正當盛寵之時,也不曾受過這般的厚賞。
一時間,周國朝堂亦是暗流湧動,眾大臣都不由地猜測,周王這一舉動,可否是有意抬舉謝姬,抬舉陳郡謝氏?有意要廢后了?畢竟,婁後久離宮廷,早已名存實亡。
這事兒末了末了得到了這麼個處置,不光周岱膈應,周如水也是如鯁在喉,再憶及謝釉蓮那日瞪著她的陰厲眼神,她更是覺得這事兒怕是沒完。
卻,遠在平安縣的符翎接到周岱的信箋後卻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獨自立在長亭之中,忽然抬起頭,遙遙地望向了鄴都的方向。
黑夜之中,四處風雨交加。遠處,有騾子四隻蹄子打在官道上的聲音,那聲音清脆悅耳,遠不如馬蹄聲沉實有力。符翎捏著手心,忽然,就想起了太子洛鶴。
她記得那一天,風大雨重,來日便是一場大戰。她心中忽感不安,夜中便翻來覆去,竟是怎麼也睡不著。這般,洛鶴便拉著她起了身,兩人一齊縱歌馳馬,私去了九里河。
彼時,大雨初歇,黃綠色的微光從黑漆漆的河邊草叢中三三兩兩地升起,那是無數隻的螢火蟲,它們淡淡地,溫柔地,像是空中旋轉的舞,也像是墜落塵埃的星星,直是美得好似化外仙境。
第一次見到那般美麗的景象,她欣喜驚訝地笑了。這一笑,他也跟著笑,他溫柔地牽起了她的手,緩緩地帶著她走進了那片熒熒之中。彼時,他對她道:&ldo;我上回見到這般的景緻,便想著來日定要帶你來一趟。卻不想,你這般調皮,竟自個千里迢迢地送上門來了。&rdo;說著,他又輕輕地將她摟在了胸前,他摟著她,好似知曉她心中莫名地煩憂,忽然,就親了親她的耳畔,貼著她的耳,輕柔地哄她:&ldo;阿翎莫懼,我身經百戰,這些小戰全不算甚麼。&rdo;說著,他更是對她承諾:&ldo;痴兒,鶴定會護你一生的。&rdo;
回營的路上,他始終都將她緊緊地護在懷中,她側坐在馬背上,也緊緊地摟著他的腰。她記得後來,他在風雨中低低地認真地對她承諾道:&ldo;阿翎,待這次回去,我便去求君父將天水城封賜給我。到時,我也不做太子了,我便帶著你一塊兒在這兒紮根,一塊兒在這兒守著國土,也守著咱們的小家。我曉得,你不愛宮裡頭的那些彎彎道道,咱們就都留在這兒罷,留在這兒生兒育女,白頭到老。&rdo;
若是時光能留在那一刻該多好啊!若是時光能倒回該多好啊!至今,她都還能感受到被他緊緊地護在懷中時,所感受到的那份炙熱,那份情誼。他們的願望那麼小,小到不要這天下,不要那富貴,只想在周土最貧瘠,戰亂最紛飛的北疆廝守終生。卻為什麼,天仍不許?
難道,真的是她求得太多了麼?
可她這一生,除了洛鶴,又還有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