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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隨隊伍走著,無話。
只在檢票口分手時葉龍北才說:&ldo;我只想看看你,你們。現在看見了,這就好了。我想你們走是對的,現在你觀念裡到底有了直線。快跟上去吧。&rdo;
他停在檢票口,目送眉眉和小瑋走下高高的臺階,又隨著人流繼續向前走。
眉眉回過頭來看葉龍北,葉龍北在檢票口露著一個完整的頭。
眉眉這才真的覺出她是要走了,並為這要走感到幾分悲涼。她本來什麼都想對葉龍北說,可她什麼也沒有說,連他的雞被人吃掉也沒說。
她什麼都想問,可她什麼也沒有問,連他為什麼又回到北京也沒來得及問。
葉龍北的出現使她的一切委屈煙消雲散,她就像從未來過北京。
葉龍北的出現又使她的委屈更加無限,彷彿她等待的就是這委屈的無限。
葉龍北送走了她們,又不由自主地回到候車室,他是用不著候車的。他找到眉眉坐過的那排椅子本想坐一會兒,卻發現眉眉剛才坐過的地方有一小塊不清晰的顏色。他盯著它默立片刻,想到這或許才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永恆。他覺得生命之所以不可抗拒之所以能夠成熟燦爛,都是因了那一小塊顏色。
整個大廳的旅客都不可能看見。也許那是幻覺。
他分明看見了。
他又回到響勺。他發現院子很空,只有南屋那個大便乾燥的小女孩在院裡擺攤&ldo;賣&rdo;東西。她前面用兩隻凳子作櫃檯,身後擺著兩盆清水。櫃檯上擺著小瓶子和碼開了的&ldo;特大喜訊&rdo;,還有一本火柴盒大小的紅寶書。
沒有人光顧。那個孩子在凳子後面打著瞌睡。
第十二章
51
蘇瑋從美國來信,告訴蘇眉她正在邊工作、邊讀書,收入不錯。和尼爾暫時住在公公家一幢別墅裡,房租不必拿,星期日到園子裡拔拔糙還能從公公手裡掙出吃冰淇淋的錢。家裡有個長長的車道,尼爾教她開車,已經拿到駕駛執照。也玩,到美國人的行列裡去玩。坐上筏子漂白河,她勇敢地漂過了最險的五級浪區&ldo;甜蜜的浪呀&rdo;&ldo;他媽的大石頭&rdo;。鬼節時參加化裝舞會,她把自己化裝成葡萄乾,尼爾則化裝成半裸體的里根。還有人把自己化裝成廁所,屁股上掛一卷衛生紙。美國式的玩,蘇眉想。可她怎麼也想不出葡萄乾怎麼化。
蘇瑋所學的專業卻不時更換。上封信說正讀&ldo;大眾傳播&rdo;,下封信卻變成&ldo;比較文學&rdo;;這封信是&ldo;國際貿易&rdo;,那封信又變成了&ldo;飯店管理&rdo;。這是蘇瑋,蘇眉想。又在七折騰八折騰。折騰著,得到了,卻又有點不如願,還有點患得患失。
蘇瑋每次在信中先是一陣興奮,然後就對美國節奏流露出一些不習慣。說有時她真想懶散一下,有時很想喝一碗爸做的粉絲白菜湯,有時很想睡個午覺,哪怕到響勺衚衕去睡也行,&ldo;要是你再把我摟到沙發上睡,我一定不再&l;咕容&r;。&rdo;
這使蘇眉想起她們在響勺的日子,想起她們那天早晨逃出北京的狼狽情景。趕汽車時蘇瑋追不上蘇眉,那是因為她穿著擠腳的花布鞋,腳面被鞋擠得鼓出老高,像個小肉包子。那時蘇眉卻在前邊一味地呵斥她。可是,假如沒有這個鼓著腳面的傢伙那如此堅決的大哭,也許她們還得迴響勺衚衕。世間的事都是這麼偶然又這麼必然,如同她們當時只有共同的狼狽和從這狼狽中獲得的共同親密。誰也不去想將來會怎樣:能不能逃離北京,會不會長大。
但是偶然的,她們都長大成人了;必然的,她們都結婚了。像許多婚後的姐妹一樣,她們彼此還偶然地生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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