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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吃饅頭,我怎麼也咽不下去。黑廚子用一種乞求的眼神望著白廚子,這根肉骨頭上還粘著點肉,骨頭裡還有油,讓我帶回去給孩子熬鍋湯吧。
白廚子一時愣在那裡,白廚子用鍋鏟敲了敲那根肉骨頭,他想說什麼,卻突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我什麼也不帶,就帶這根肉骨頭。本來也是扔掉的呀,黑廚子醃菜色的臉現在漲得通紅,他一把抓住白廚子的手說,我不吃他家的飯,我就帶一根肉骨頭走,不算壞廚子的規矩吧?
白廚子輕輕推開黑廚子的手,他張開嘴似乎想笑,但他的嘴剛咧開就憤憤地合上了,這是他媽的什麼世道?白廚子用鍋鏟在空中狠狠地劈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去翻弄鍋裡的那些油膘,想帶就帶走吧,反正是根肉骨頭!白廚子用鍋鏟壓住一塊油膘,讓它吱吱地叫著冒出第一滴油來,白廚子說,想帶就帶走吧,廚子的規矩是廚子的規矩,反正你又不是廚子,我是讓老鄧坑苦了,你哪是什麼廚子!
白廚子那天忙壞了,他不知道黑廚子後來是怎麼走的,他猜那根肉骨頭大概是被黑廚子掖在懷裡帶走的,陳家人多眼雜,雖然是一根肉骨頭,也只有掖在懷裡才能帶走了。
大約是半個月以後,縣城的木材商朱家辦喜事,順福樓的廚子們幾乎傾巢而動,那天早晨白廚子去魚市辦水貨,路過災民救濟會時看見兩口粥鍋前排了長長的一條人龍,白廚子眼尖,一眼就看見人群裡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是黑廚子,另一個就是那天偷了鹵肘花的小男孩。
那父子倆一人拿了個破碗,在早晨的寒風中擠在一起,他們的眉眼何其相似,他們飢餓的神色何其相似,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那是父子倆。他們是父子倆,白廚子並不覺得意外,他想他那天真是忙昏頭了。他們是父子倆,他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呢?
流行歌曲
爸爸不是爸爸
你是一個劊子手
媽媽不是媽媽
你是劊子手的幫兇
‐‐蚱蜢《頭髮》
幾年前蚱蜢的頭髮就長及肩頭了,蚱蜢的長髮是他區別於其他庸庸碌碌的男孩的標誌,當然你硬要舉出蚱蜢的不同凡響之處也很困難,因為蚱蜢當時也不知道做什麼好,蚱蜢所有的精力似乎都花費在保護整理他的一頭長髮上了,他還發明瞭一種新穎獨特的護髮秘方,用石蠟塗上菜籽油抹在頭髮上,這樣他的一頭長髮光亮油滑得令人吃驚。蚱蜢當時不知道做什麼好,但他認為一個人假如什麼事也不幹,別人至多說他懶惰,卻不敢對他的才能和前途作出評判,但你假如糙率地步進化工廠或者公交公司的大門,那你的一生有可能就湮滅了,任何人都有資格對你嗤之以鼻。
蚱蜢留著一頭長髮等待什麼,但由於他終日留連在桌球室、溜冰場和露天音樂茶座中,結果也沒等待到什麼,他的心愛的長髮卻險些遭到了滅頂之災,有一天他從酣甜的午睡中被什麼驚醒,脖頸那裡涼絲絲的,伸手一摸摸到一把剪刀,蚱蜢大叫著從床上跳起來,原來是父親拿著那把剪刀,父親的手裡已經抓著一綹又黑又亮的頭髮。
我看著你的頭髮就噁心。父親陰沉著臉瞪著蚱蜢,他說,你這頭髮會招蒼蠅招蝨子,你懂不懂?
蚱蜢的臉氣得煞白,朝父親怒吼道,我不懂?你才不懂!你懂什麼叫頭髮?
父親晃了晃他手裡的那綹頭髮說,我受不了這些頭髮,我要把它們扔到垃圾箱裡去。
蚱蜢蹲在垃圾箱前,異常悲憤地看著頭髮與果皮菜葉混雜在一起,蚱蜢用一頁信箋蓋住了他的那絡頭髮,他說了一句非常沉重的話,爸爸,你殺了我的頭髮。
蚱蜢在喪失了一絡頭髮後情緒非常低落,蚱蜢的弟弟貓頭鷹‐‐這也是蚱蜢給弟弟起的綽號,按照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