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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她才捧出來,就聽有人嗤了一聲,聲音很輕,但其中的不屑之意卻分明能聽得出來。許碧眼角餘光一瞥,就看見沈雲嬌坐在一邊,一張小嘴撇得跟個倒放的菱角似的,明明是頗為俏麗的眉眼,硬是拉出一股子刻薄勁兒來。
沈大將軍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卻沒立刻說話,似乎有些猶豫。許碧正等著他再發話,卻聽腳步聲細碎地響,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端著盤子,從後頭走了出來,眉眼都是帶笑的,一直走到了沈大將軍左手邊上,小聲道:&ldo;老爺看這個好不好?&rdo;
沈大將軍往盤子裡看了一眼,眉頭就微微一皺:&ldo;怎麼拿了這個出來?&rdo;
婦人抿著嘴笑,一臉歡喜的模樣:&ldo;這是太太從前最喜歡的,早說了將來大少爺娶了妻,就把這個給兒媳。&rdo;
盤子裡放的是一對如意珊瑚簪子。簪頭上的如意是依著珊瑚原本的形狀稍加打磨而成,顏色雖不是正紅,卻也十分鮮艷。這並不怎麼貴重,但以金託鑲嵌,金紅相映卻很是好看,正適合剛成親不久的少婦。
沈大將軍聽了這話,臉上神色似乎就更複雜了些,還有幾分悵然的樣子,對著許碧指了指自己左手邊:&ldo;給你母親磕個頭。&rdo;
許碧聽話地轉向那空椅子,心裡驀然生出一個不十分厚道的念頭‐‐沈雲殊病得這麼七死八活的還非得出來,莫不是怕別人忘記擺上他生母的牌位吧?也難怪沈夫人不痛快呢。
許碧一邊心裡嘀咕,一邊規規矩矩向連氏的牌位磕了頭。
這可沒有腰帶了。就連路姨娘都沒想到這回事兒。幸好許碧早想到可能要拜牌位,這會兒便從腰裡取下一隻香囊,恭恭敬敬擺了上去。
香囊裡透出一股子菊花微帶清苦的香氣,連大將軍不由得看了許碧一眼,終於微微嘆了口氣:&ldo;你有心了。&rdo;擺擺手,那託著盤子的婦人便走上前,&ldo;這是你母親心愛的東西,拿著罷,仔細戴。&rdo;
許碧低頭應了一聲。連氏最愛菊花,從前在西北那邊,沈雲殊院子裡沒別的花兒,只有菊花。就連沈大將軍書房裡頭,還掛著連氏畫的菊花圖呢。這些事兒,喜鵲年紀雖小,她老子娘卻是在沈家伺候久了的,自然知道一二。她照著這個說法備了個裝菊花香的香囊,果然是過關了。
託著盤子的婦人見沈大將軍有些悵然,忙道:&ldo;夫人地下有知,必是喜歡的。&rdo;她穿著件桃紅襖子,頭上雖只簡單幾件首飾,卻也頗為精緻。許碧拿不準她是個什麼身份,不禁多看了一眼。婦人便對她一笑,福了福身:&ldo;給大少奶奶請安。&rdo;
&ldo;這是你母親身邊伺候過的人。&rdo;沈大將軍隨口便道,&ldo;你叫她一聲香姨娘便是。&rdo;
哦,原來這個就是大姑娘沈雲婷的生母,捧香姨娘啊。雖然說是丫鬟,可是正經婆婆從前用過的人,又是長輩,許碧便連忙也行了個禮:&ldo;姨娘。&rdo;
香姨娘連忙擺著手往後退:&ldo;婢妾是哪個牌面上的人,如何能當得了大少奶奶的禮。&rdo;
沈雲婷在一旁,頭便微微低了下去。沈家幾個兄弟姊妹,就只有她是姨娘生的,平日裡就沒少被沈雲嬌褒貶。偏姨娘又慣於做小伏低,明明父親已經銷了她身契,有了姨娘的名份,仍舊時時不忘以連氏夫人的丫鬟自居,一口一個婢妾。這兩個字,每聽在沈雲婷耳朵裡一次,就彷彿往她心上紮了一根小刺。
沈雲婷深深地吸了口氣,姨娘或許覺得這樣才是守禮,可她從來沒有想過,生母如此卑微,讓她這個女兒怎麼辦?
沈夫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幾乎要維持不住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