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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不結隔夜仇,沈瞳再怎麼生氣,遇到這麼個天天笑靨如花的,也實在沒了脾氣。
何況,有這位團寵弟弟助攻,她這個班長確實越當越順溜。
那時候已經快到學期末,即將迎來葉延舟曾放話要「碾壓」她的班幹部換屆選舉,沈瞳不是不擔心,總懷疑他等著給她最後一擊。
少年時陰時晴,讓她捉摸不定。
而且若論群眾基礎,她確實沒法和他比。十來歲的漂亮小孩,長相既甜美,性格又親人,腦瓜靈光無人能敵,誰人不愛「棉花糖弟弟」。
雖然葉延舟信誓旦旦,絕不和班長姐姐爭鋒,但沈瞳始終對他心存質疑。
小惡魔收了利齒,不代表他就成了天使。
他完美笑容下隱藏了什麼,她從來不曾真正看清。
一個人要在什麼情況下,才會對另一個人放下設防?
這個問題,如果要讓從小熟讀哲學的沈瞳來回答,大約是:當他在你面前真正崩潰過一次。
丟盔棄甲,袒露魂靈。
尼采說,信任你的感覺,由感覺才能產生一切信任,一切坦然心境,一切真理證據。
人與人之間的感覺從何而來?不過是看到另一個人,有著身而為人的傷與痛。當他於無助中向你伸出手,你在回握的同時,便從此被捕捉。
沈瞳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一個葉延舟。
他出現在走廊的拐角,目光定在沈瞳和程安然身上,臉上的神情是震驚和震怒。
有一瞬間,沈瞳以為他又要黑化,和上次一樣,沖她大肆發洩糟糕的情緒。但他衝過來,只是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帶著她飛奔離開。
不顧程安然跟在他的身後哀傷流淚。
她感覺到他在顫抖,他的手握得特別用力。
那天,沈瞳是被程安然給悄悄叫出去的。
氣質優雅的漂亮女人站在門外,光看眼睛就知道,她必然與葉延舟有著極其密切的血緣關係。
沈瞳一下就猜到她是誰。
她好奇地打量程安然眉間的哀愁,便聽她說:「聽說上一次,是你送葉延舟去的醫院,謝謝你。」
沈瞳表示只是舉手之勞,程安然長嘆一聲:「老師說,你們關係很好,能不能告訴阿姨,他都是怎麼說我的?」
沈瞳呆住,怎麼說?
他從來沒有說過一個字,好像他的媽媽,從未存在過。
「我就當她從未存在過。」
少年坐在籃球場,六月的晚空有多絢麗,他的面色就有多寡淡。
沈瞳陪坐在他的身邊,只聽,不說。
上次被扔了蛋糕,她就有認真反省過,她生來便自帶反省型的人格。
反省的主要方式是讀書,書本永遠可以給困惑中的人以謎底,書中說,人與人之間應保持恰當距離,這是每個人的「自我」存在的必要空間。
想來她之所以惹人惱怒,不過是因為當了一個不識時務的同情者,踏入了旁人不願開啟的私人領地。
於是這一次,她謹慎地不發一語。
不勸解,不同情,甚至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坐在他的身邊,以一種遊離而鬆弛的姿態,抬頭看著天。
晚雲在風中快速變幻著形狀,映入少女澄澈的雙眼。她的神情如此風輕雲淡,奇異地撫平了少年渾身的尖刺。
那個被完美偽裝小心包裡起來的,常年封閉的領地,終於微微開啟了一道縫隙,吹進去了一絲雲。
被遺棄的委屈,無處排解的煩悶,遲來太久的哭泣,順著這道縫隙,與夏日晚雲一同流瀉。
她安靜傾聽,既不催促,也不撫慰,雲就是雲。
風中傳來籃球砸中籃框的聲音,夏日傍晚的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