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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師父你繼續睡吧。」他頭也不回的往不遠處的草叢走去。

接著段嘉澤站定位置，低著頭用力跺了跺腳，篝火照不到那裡，加上草叢茂密，陰影非常深，蘇懷悠看不清楚他到底在踩什麼，只覺得他每落下一腳，發出的聲音都有些奇怪，吱吱呀呀的，不像單純的踩草地。

眨眨眼睛，蘇懷悠用指甲掐了掐掌心，站起身來。下一秒，他看到段嘉澤抬腳，粗暴的撕下一塊黏在鞋底的毛絨絨的東西，此時一陣夜風無聲刮過，將火光吹得妖異扭曲，終於照亮段嘉澤，以及他手上提著的那隻皮毛髮亮泛紅的靈獸。

「……段嘉澤？」

段嘉澤走近，借著火光，他手中提著的那隻一動不動的小獸也越發清楚的映入眼中，小獸可憐巴巴的不過老鼠大小，殷紅血液浸透髒兮兮的皮毛，繼而一滴滴的從尾巴尖上的短毛末端濺落到土壤。

然後，火光一閃，那具小小的身軀筆直沒入火中，接受火苗的擁抱炙燒。

蘇懷悠打了個激靈，睏意悉數消散。

「你在做什麼？！」

「師父，它乘我不注意咬我衣裳，你看……」

這可是師父送的新衣服啊，段嘉澤心疼的想把破了洞的衣袖亮給師父看。

啪——

男孩臉蛋偏到一邊，眼中的委屈還未散去。他已經被這一巴掌打懵，怔怔捂著迅速發紅髮熱的臉頰，段嘉澤突然抬頭惶恐又茫然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師父還是他喜愛憧憬的那個師父，但眼中的光亮卻是第一次變得如此冷凝，冷得像淬了霜雪的刀子，冷到他看不懂。

段嘉澤從未見識過師父的這一面，印象中，師父待他一向是溫和寬容的，從未真正對他發過火，更別提……動手打他，段嘉澤沉默著往後退了兩步。

「知道錯在哪兒了嗎？」

段嘉澤閉了閉眼睛，隔著一層火光，乾脆利落的跪到地上，「徒兒有錯。」

「錯在哪兒？」男人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段嘉澤悶悶的跪在地上，一語不發，從蘇懷悠的視角，只能看到這孩子正衝著自己的烏黑髮頂。

看樣子還是不明白錯誤所在。

「段嘉澤，你還記得我過去是怎麼教導你的嗎？」

段嘉澤渾身一顫，束好的髮絲從肩膀上悄無聲息的滑落一絲。

「萬物皆有靈，這咕嚕獸不曾傷害你，你的心性怎可如此惡毒，不過一件衣服罷了，你便要了它的命，還是以那種方式。為師以往便同你說過所有靈獸皆具有一定靈智，不可對它們輕視作踐，我看你是一點都沒聽進去！」

段嘉澤五指泛白的攥住指縫間的雜草，生生碾出青澀發苦的汁液：「師父，我……」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男人懶得再看面前跪著的徒弟，袖子一甩，呼的滅了木頭上將盡的火苗。

滅了火堆，方察覺此時的天空已是有著矇矇亮的光澤，這一夜已經快過去了。

看段嘉澤剛剛殺靈獸的利索勁，十有八九已經存下了不少的功底，蘇懷悠左右看看方向，放出精神力感受了一下各位方位傳來的靈力波動，很快鎖定了一個方向，也不打算再看耷拉著腦袋的段嘉澤，冷著聲音抬腳就走，「起來，跟上。」

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伴著越發接近的腳步震動，段嘉澤像一團球一樣快速直撲到蘇懷悠身後，小胳膊準確勒住男人勁瘦的腰肢，隨即稚嫩聲線夾雜著沙啞哭腔，在林間響起：「師父別走，我知道錯了，沒有下次了，我以後再也不傷害靈獸了，求求師父原諒我，不要生我的氣。嘉澤只有師父了。」

小人兒哭得稀里嘩啦的。

蘇懷悠兩手覆於段嘉澤的冰涼手背，閉上眼睛，心裡頭也被哭得稀里嘩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