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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此實在無話可說,感情的事勉強不得,這是我輩人的共識,可是父母那輩,好像總是很難接受,埋怨我們眼高手低,三心二意。
我埋頭吃飯,和母親也沒太多的話,只是聽她東家長,李家短的扯了幾句。快吃完的時候,她忽然道:「秀妍,這週六有空嗎?」
我一愣,直覺告訴我她老人家一定又物色了新主兒了。
果然,她繼續道:「那天碰見馮阿姨,她說她女兒單位有個小夥子不錯,剛30歲,博士呢。人也穩重,父母都是老師……」
「博士我們公司一大堆呢,海歸也有,」我及時打斷她,「這種事看緣分,急不來的。」
「你不去看,怎麼知道有無緣分?」母親的臉沉下來,可我並不害怕,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如果不是真急了,也不會這樣堪堪相逼,心總是向著我的,即使我跟父親的關係僵成那樣。
「媽,相信你女兒,左不過這兩年,一定把自己給嫁了,總行了吧。」我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其實心裡也沒底,哄哄她再說啦,省得老是相煎太急的樣子。
母親不理我,我知道她心裡是鬆動了。
「也就是我,換成你爸試試。準又得揍你。」
我嘻嘻一笑,「我爸現在不理我也有個好處,就是徹底不管我了,我不知道有多自在呢。」
想了想,對母親道:「你別說,這週六我還真有事,溫靜從英國回來了,約我見面呢!」
母親抬了下眼,她的神情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我能感覺出來,那是一點歉疚,其實完全不必要。
溫靜的爸爸和我爸原來同在一個國營大廠,我父親的職位還在他父親之上,後來改革開放盛行,廠裡的情況越來越差,當時流行個人承包,以父親的資質和實力,是完全可以拿下的,只是他和母親都是膽小謹慎之人,不肯擔風險。最後廠被溫靜的爸爸盤了去,做成了私營企業,且越來越壯大,現如今,完全是一副企業家的派頭。
而父親沒幾年就面臨下崗分流等尷尬問題,從此隱沒鄉間,這也是他為什麼脾氣越來越壞的原因。
母親也一直耿耿於懷,人總是這樣,如果沒機會倒也心安,可是明明機會就在眼前,卻硬是錯失了,那才是一輩子懊悔不已的事。
但這並沒有影響我和溫靜的友誼,她比我小兩歲,我們從穿開襠褲就玩在一起,後來雖然她離我越來越遠,甚至去了海外,我們從未斷過聯絡,從書信到電郵,零零總總的整理起來,都能出本《尤利西斯》了。
「這次回來還走麼?」母親問,她其實也挺喜歡溫靜的,乖巧的女孩,長得也順眼,待她如自己的小女兒一樣。
「不會了,說是回來紮根的。你看,我們這代人還是愛國的吧。」我邊吞著湯邊說。
「哎,那鍾家的阿海呢?不是一起去的英國嘛?這次也回來嗎?」母親的記性就是好。或者說她對與我年齡相仿的青年男子總是比較關注。
鍾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鍾瞿的兒子。以前看貼在牆上的槍斃通告,一個血紅的大勾,下面是法院院長的署名,執掌生殺予奪的大權,難免令人心生畏懼。
其實二十年前,鍾瞿也只是個小小的辦事員。我們三家同住在市郊的老新村,三個孩子打打鬧鬧的從小玩到大,只是後來,各家境遇不同,溫家和鍾家逐漸欣旺,先後搬離,只剩了我們還在老地方住著,希冀著拆遷來改善居住條件。我很早就懂得,各人各福,強求不來,倒是告訴我這句話的父母,始終沒想通似的鬱悶著。
「應該一起回來的罷,他們戀愛都談了這麼多年了,這次回來,肯定要辦喜事。」我若無其事的說,巧妙的斷了母親的那點心思。
母親臉上稍稍一黯,隨即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