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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婉已經習慣了與兒子這樣不親不近、不冷不熱地相處,也大約知道即使這樣,也是兒子竭盡所能地做到最好了。
這麼些年,她也能聽見那種&ldo;咚咚&rdo;錘擊似的聲音。
唐婉最後說,不拼就不是刑宏的兒子,但如果在外頭拼得太累,太苦,那就回家。
掛了唐婉的電話,刑鳴抱著胃部,在一地嘔吐的穢物旁又蹲了一會兒。眼眶莫名發燙,不得不說有一陣子沒喝成這樣了,胃疼。
然後他抬起臉,看見虞仲夜的那輛賓士仍然停在路邊,隔著黑色車窗看不見裡頭的人,但他猜想,虞仲夜可能正在看著自己。
刑鳴站起身來,整了整西裝,然後朝那輛黑色大奔走過去。
&ldo;好了?&rdo;虞仲夜問。
&ldo;好了。&rdo;刑鳴又坐上了虞仲夜的車,自己開啟車窗,解釋說,&ldo;身上酒味重,透透風。&rdo;
虞仲夜仰面闔上眼眸,刑鳴端端正正坐在他的身邊,一直扭頭望著車窗外。
城市燈火輝煌,世界天旋地轉。一路沉默。
第8章
七拐八繞,黑色賓士總算開進了一片別墅區。虞仲夜看似不喜聲色犬馬,所以把家安在了距市中心幾條街道的地方,遠看低調典雅,彷彿一塊琥珀,遮掩於一片濃鬱綠色之中。刑鳴上回來的時候繞了近二十分鐘的路程,與虞仲夜完事之後,又撇著被操弄得合不攏的雙腿摸去地下車庫,自己駕車繞著路回去了。
上回虞仲夜沒留他過夜。
車停了,虞仲夜上樓前,吩咐老林:&ldo;洗車。&rdo;
這大半夜的洗什麼車?刑鳴微微一驚,幾秒後反應過來,虞仲夜這人大約有點潔癖,嫌自己沾著滿身的酒氣與穢物坐髒了他的車。
虞仲夜頭也不回:&ldo;人也洗洗。&rdo;
老林聽話地開啟取水閥,將洗車水槍的噴口對準刑鳴‐‐刑鳴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道冰冷的水柱就照臉打了過來。
水柱幾乎沖壞他的視網膜,刑鳴本能地喊了一聲,結果卻嗆進一大口自來水。他再次短暫地愣了幾秒,踉踉蹌蹌地往一邊躲閃,卻始終避不開老林手中的水槍。
&ldo;你他媽有病嗎?!你們都他媽有病嗎?!&rdo;刑鳴不痛快到了極點,終於徹底爆發了。
由慍怒轉為狂怒,由叫喊轉為叫罵,他知道目下除了老林左右無人,可以任由他宣洩心底所有的迷惘、不忿與屈辱。
也不知自顧自地罵了多少時間,他突然聽見一個聲音:&ldo;你罵什麼?&rdo;
刑鳴懷疑自己的視網膜在高壓水柱下脫落了,他只能聽見聲音卻看不見人,他使勁睜了睜眼睛,眼前卻只有一團模糊的白影。
他失控的時候罵了一百遍虞仲夜是隻沒人性的老狐狸、不要臉的老東西,但在聽見這個聲音的瞬間,他立刻本能地清醒過來,脫口而出一聲,老師。
&ldo;戾氣太重了。&rdo;虞仲夜笑了起來。典型的北方男人,笑聲聽來常有一種爽朗的感覺,特別容易使人入迷。
初春的天氣早晚溫差很大,刑鳴凍得瑟瑟發抖,牙齒磕得咔咔作響,在虞仲夜雙手托住他身體的瞬間忽然神志不清了,他緊緊抱住他,將臉緊貼他的胸膛,想要隔著衣料汲取一點熱量。
虞仲夜抱著渾身濕透的刑鳴踏入別墅正門,上樓進了主臥,扔向大床。
濕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很難受,刑鳴自己動手脫了下來。他一絲不掛地躺在虞仲夜的床上,支起膝蓋,微微分著腿,剛才吐得一塌糊塗,這會兒胃裡空無一物,只剩下酒精燒灼過後極度的空虛與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