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無垢骨(第1/3 頁)

聽見方眾妙的話，白朮劇烈顫抖起來。他死死盯著國師掌心裡的化骨丹，眼中的恐懼幾乎化為實質。

怎麼會有人冷酷成這樣？國師不是聖人嗎？

看見站在懸崖邊上的絕望旅人，她竟然選擇狠狠推一把，而非拉上去。

白朮無比僵硬地搖頭，兩個膝蓋緩緩後退。他害死了許多無辜之人，他知道自己罪不容誅，可國師為他安排的死法未免太殘酷。

他只是普通人，他如何不怕？

大長公主於心不忍，懇求道：“白老的確做錯了事，本宮把他送去官府，讓衙門審判他。待案件查清，是砍頭還是凌遲，本宮絕不干涉。他雖然殺了人，可他這一生卻也救人無數。還請國師給他一個體面的終結。”

方眾妙並不理會大長公主，只是垂眸盯著白朮，幽幽問道：“怎麼樣？你賭不賭？”

白朮倉惶搖頭，嗓音沙啞：“不，草民不賭！”

這是什麼荒唐的賭局？他瘋了才會這樣做！

方眾妙緩緩說道，“我賭你孫女白辛夷是個朽木為心，豺狼做膽的畜生玩意兒，為一個男人六親不認，數典忘祖。學了十幾年醫術，半點仁心沒有，只有滿肚子男盜女娼，狐綏鴇合。牲畜尚知舐犢，她對你這唯一的親人卻只知道剜骨剔髓，真真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夠了，別說了！”

白朮再也聽不下去，漲紅了臉頰憤怒爭辯：“我親手將孫女撫養長大，她秉性如何我最是清楚！她至純至孝，天真善良，絕不會做你所說的那些事！”

方眾妙輕聲笑了，幽幽問道，“所以呢？既然你如此清楚她的秉性，為何不敢跟我賭？這賭局你贏定了不是嗎？”

白朮頓時啞口無言。

不等他多想，方眾妙語氣玩味地說道：“別再自欺欺人了。其實你早已經看清楚她是個什麼東西。你只是不願承認而已。世間諸法皆合天道。我修的是因果輪迴道。你修的是醫者仁心道。我求的是跳出三界外，成就功德身。你求的是無病又無災，亦成功德身。”

方眾妙微微停頓，語氣陡然冷了下來。

“對我來說，誰若是毀我道統，破我道心，奪我功德，此仇堪比殺我父母，滅我宗族，斷我根基。我相信你的感受也一樣，是嗎？”

白朮臉色蒼白地點頭。他雖然不是玄門中人，可他雲遊四方，濟世救民，何嘗不是一種修行？他對自己的醫道，看得比什麼都重。

方眾妙繼續問道：“那麼你的這種感受，你孫女白辛夷能理解嗎？她是否明白道統、道心和一世功德，對你而言有多麼重要？”

白朮愣在原地，腦中茫然一片。這個問題他竟從未想過。他止不住地深思，而後淚光顫動，心痛如絞。孫女自然是知道的。

古人醫在心，心正藥自真。

今人醫在手，手濫藥不神。

我願天地爐，多銜扁鵲身。

遍行君臣藥，先從凍餒均。

自然六合內，少聞貧病人。（引用，蘇拯，《醫人》）

他用這首詩為孫女啟蒙，教她何謂仁心仁術，何謂素帕猶沾百姓淚，麻衣未改六朝霜。他要求她堂堂正正做人，兢兢業業行醫。

連續十幾年，攏共六千多個日日夜夜，他每時每刻都在為孫女灌輸這樣的理念。孫女如何不懂？她應當是世上最瞭解自己的人。

白朮身形搖晃，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見他如此，方眾妙頗為憐憫地說道：“現在你想明白了吧？你孫女理解你的感受，可她偏要逼你殺人。你的道統被她毀了，你的道心被她碎了，你積攢了一輩子的功德，因她變成了罪業。”

“莫非她不知道你的痛苦？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她為了一個剛認識沒幾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