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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連神仙都畏懼的怨恨。
邪魔的劫期就來源於此……
靈王的痛苦亦來源於此。
當烏行雪的手再度握住他的劍,那種連神仙都畏懼的怨恨便朝他襲來,像萬傾黑霧。
他在不見天日的黑雲裡,看到了無數張蒼白麵容。
那是他在天詔之下殺過的人。
他有一個很糟糕的習慣——看著隨性恣意,卻在這些事上記性極好。
他記得那些亂線上,自己親手殺過的每一個人。
記得那些人走在街巷、與人閒聊時的模樣。甚至其中有一些,最初見到他時,不知他是去做什麼的,還衝他露出過笑意來。
最終卻或哭叫或茫然地死於他手下。
正是因為他每一個人都記得,每一句咒罵和怨恨都聽著,每一次亡魂撕咬靈魄帶來的劇痛和冷都安靜承受著,才不能容忍靈臺天道那樣一次又一次地引人去開亂線,一次又一次地將凡人生死算計在它強扯的平衡裡。
所以他不會後悔。
從未後悔。
從九霄雲上跌落深淵如何?從靈王變成魔頭又如何?
如果再碰到與三百年前一樣的時刻,他依然會分劈靈魄,刮盡滿身神力,自碎仙元,讓神木徹底消匿於世。
他依然會直直站著,帶著纏裹滿身的怨恨,望向蒼空之上的靈臺天道,問一句:「看見了麼,這是凡人之死。」
萬靈生死重若千鈞,纏裹滿身的時候簡直叫人寸步難行。你從未背負過一寸,從未體會過一分,憑何算計?!
那些鋪天蓋地的怨恨以及一個又一個曾經殺過的人,在此時突然襲來,就像一種威懾。
威懾烏行雪,更是威懾那位靈王。
靈王軀殼由那柄靈劍所塑,烏行雪所承受的那些怨恨,他同樣在承受。但他過往不曾有過軀殼,這是第一次。
他從不知道,原來亡魂聚於一處時會這麼濃這麼多,什麼仙劍靈力也劈掃不開。原來生死怨恨真的這麼重,重到他幾乎要被壓彎下腰。
原來靈魄被撕咬啃食會這麼難捱,亡魂的冷會凍到人忍不住發抖。
但這所有一切,都比不上他看見那些蒼白麵容時的痛楚。
他掌中攥著的長劍在顫抖中發出嗡鳴,接著,數不清的裂紋從劍柄蔓延下去,一直到劍尖。
似乎有一道聲音環繞著他,在巨大的嗡鳴和痛苦中對他說:「那是一隻殺人的手,那隻手上纏滿了怨恨,他無權握劍……」
「他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裡,他該回去。」
「送他回去。」
……
靈王鬆動的一切,又在這萬般痛苦中慢慢彌合,雲霧又一次緩慢籠罩回去。烏行雪和他之間的貢印再一次變得不穩。
他在痛苦之中本能相抗,又要截斷貢印。
而在貢印效力漸輕的過程中,那種萬蟻噬心似的痛苦居然真的好了一些。那些怨恨於他而言也變得模糊起來。
彷彿自始至終,都只縈繞著烏行雪一個人。
他只是受了牽連。
只要他截斷牽連,便不用再承受任何苦痛。
……
一切就是在那個剎那發生的——
整個天地猛地震動起來,一如之前在大悲谷底。
烏行雪被數以千計的亡魂圍裹著,甚至沒有覺察到那種震動。而等他眨去眼睫上的血,再睜開眼,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他慢了一刻,才反應過來那種震動和崩裂的含義——
他和蕭復暄,甚至包括方儲,又要被強掃出那條亂線了。
他在混亂之中隱約感覺到了禁制高牆消散,他聽到了蕭復暄的聲音,還有方儲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