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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兒的人回了老家,基本都是公務員;還有兩三個在北京、上海。零星幾個人在國外,一個女生嫁了德國人,一個女生留在了紐西蘭,一個男生在非洲。還有一個男生去印度出差沒能參加,他徹底轉行了:成了一個IT青年。最後來了一半兒的人,坐了三桌。
在這之前,大學曾經是改變人命運最多的場所。而差不多從我們開始,大學失去了這種魔力。這十年裡,因自身努力而變得富有(但也有限)的同學從事的都是跟房地產有關的行業:房地產公司、房地產網站、跑房地產廣告的人。大學不如房產改變命運。或者說個人的命運越來越難透過自身的努力改變。這是時代最強烈的縮影。
我以為我會看到一些巨大的變化,但每個人竟然都沒有怎麼變。有幾個女生變美了。僅此而已。男生也並沒有變胖。好像這十年,時間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只是帶來了很多的小孩。幾乎每個人都生了小孩,除了我,還有另一個單身的女生,索性去法國遊學了。大大小小的小孩在包間裡跑來跑去,很快玩成一片,一度打起架來,後來又和好了。除了談論小孩之外,大家不停地說:“要多組織這樣的聚會,至少南京的同學應該經常聚起來。”每個人都附和,但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假的。大家拼命合影。
這十年裡,如果回頭去看,我關於人生的所有決定幾乎都是錯誤的,同時又跟我相稱。就在前一天,因為雅虎郵箱要消失,我整理郵箱裡的郵件時竟然翻到十年前,那個勸我去上海的老師發給我的郵件,他說:“我知道想讓你下定最後的決心很難,但以我職業生涯的經驗,原來與我程度差不多的人,現在大多數還在一些小媒體混日子,意氣消沉,他們少的就是關鍵時刻,邁出人生關鍵一步的勇氣。不過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在另一封信裡他又說:“在南京的報紙服務,時間長了會有惰性,想保持高格調,比較困難。”很不幸他說的每句話都對,只有一句話不對: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2003年,還是用新聞改變社會的理想鼓舞我們的時代。十年過去之後,當年這麼鼓舞我的人,恐怕也不會這樣豪邁地講話了。
與其說令我驚訝,不如說令我平靜:最終我們都僅僅是變成了普通人。伴隨著這一切的是:傳統媒體的緩慢衰落。新聞系再也不是什麼令人感到有趣的專業了。據說某廣電新聞今年只招到一個男生,而他估計還沒辦法扛起攝像機。職業的理想早就喪失了,命運卻還沒有展示太多威力。再等十年,我們可能才會看清命運的輪廓。現在我們言笑晏晏,意識到自己是被很多無奈和平庸所包圍的一代,卻透露出一種集體性的不焦慮。
有個同學說:“這麼單純的聚會,單純到令我受不了。”確實太單純了,沒有利益關係、談不上多麼深刻的友情、同學間沒有談過戀愛,連八卦都欠奉。我們僅僅是因為種種巧合,一起在當時還鳥不拉屎的新校區待了三年,後來又在老校區待了一年,宿舍裡經常有耗子。有些人偷偷讀了我那本寫青春回憶的《最大的一場大火》,裡面也幾乎找不到同學們的影子,但還是有人聲稱看得掉下淚來。只有我還沒有結婚生子,但因為我寫字,他們也覺得可以理解。
不能理解的是我自己,我不知道還在掙扎什麼。
十年之後,又遇到禽流感,但大家沒有那麼恐慌了。每個人都好好地活了下來,臉上也都能恰當地浮起笑意。相聚的意義是我們可以為對方的青春證明。背景音樂當然是《致青春》的主題曲。橫幅上貼著一些老照片、一些新照片,放在一起才知道我們確實經歷過了時間。也要對著照片互相提示,我們才能完整地叫出每個人的名字。我們擁抱、微笑,彼此什麼都不談論,不談論這十年各自經歷過怎樣的幸福、快樂或者失落、痛苦。我們不傾吐心事。我們舉了舉杯,但沒有人醉,沒有人哭,也沒有感慨。所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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