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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經過張寶身前,慢慢入內。書案面向南窗而設,他背對著她,伏案而坐,提筆正在寫著什麼。案前那架銀燈大檠燭火通明,他的背影全神貫注。
姜含元看了眼置物架,看見碑帖習字一卷還在原位,他應當沒有發現,鬆了口氣,說,「前兩日睡得太多,晚上我睡不著,過來尋一冊書消遣。取了便走,不打擾殿下。」
他停筆,轉頭,看一眼她的傷腿,說,「你去瞧吧。」
姜含元走到架前,看了看,隨意取了一卷,隨即伸手,去拿碑帖習字,忽然聽到身後他的聲音又起來了,「你想習字?」
姜含元手一頓。轉頭看他。見他沒有看自己,依然低著頭,執筆,在一道不知為何的文書上寫著些類似批註的東西。心裡明白了。必是叫他過目了。
罷了,看見就看見,也是無妨。
她索性大大方方抽了出來,說,「先前從王府那裡帶來的,閒暇臨帖,當做打發時間。我就不擾殿下了。不早,殿下這邊也早些休息。」
她說完要走,卻見他運筆如飛,似是加快寫完最後一點東西,隨即投了筆,說,「稍等。」
他吹了吹墨,合了本子,起身朝她走來,將她另手拿著的那捲用作掩護的書給抽了出來,放回到架上,道,「回去就睡吧,還看什麼書。走吧,我事情好了,也回了。」
姜含元知他是看破了自己的掩飾,便一言不發。他再瞧了瞧她另手拿的碑帖和習字,微笑道,「不是故意要翻你東西。是取物之時,無意看見。」
姜含元也回以微笑:「無妨。」
「你若真覺這字還能勉強入眼,我可以教你。」他繼續說道。
姜含元起初沒有完全會意,抬目,對上他那一雙望著自己的淡淡閃著笑意的眼,忽然頓悟。
沒有想到,她用來臨字的碑帖竟然就是出自他手。再想到自己方才的遮掩,盡數落入他目,心裡未免便對自己生出了幾分羞恥和懊惱之感。
「這碑文好像是我十六歲時為一開國之臣寫的。這麼多年,早就忘記,沒想到又看見。字法全在一個功夫。像我這幾年,疏於練習,功夫荒廢,再叫我寫,我也是寫不出當年的感覺。」
他的語氣狀若閒聊。
姜含元本也是心胸開闊之人,那縷暗臊懊喪之感,很快便也就消散了。
「殿下你日理萬機,不敢佔用殿下時間。我慢慢臨這碑帖也是一樣,若有領悟不到之處,我再向殿下請教。」
他點頭:「也好。」
姜含元頓了一頓,又道,「殿下你那日為了尋我,還曾冒險不顧勸阻多次下水。我須向你再道謝。我也要叫殿下你知道,往後我必會加倍小心,絕不敢再叫殿下因我而如此涉險。」
他一怔,目光瞥了眼外殿,微微蹙了蹙眉,「可是張寶告到你這裡的?就他多話!」
姜含元還沒開口,那在外間睡歪了的張寶的耳中飄入發著自己名字的聲,他打了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擦了把口水,從榻上翻滾而下,快步入內,「殿下何事?奴婢聽用——」抬起頭,看見姜含元也在,擦了擦眼睛,見沒看錯,忙又叫王妃,躬身向她行禮。
姜含元忽然隱隱生出一絲想笑的感覺,立刻壓下。
束慎徽卻是神色不悅,叱道,「蠢材!除了話多,就知道睡!」
張寶這下徹底醒了,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話多,還好睡!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束慎徽丟下小侍,扶著姜含元出來,回了寢殿。兩人一道歇下。
帳落,光線昏冥,姜含元閉目,靜心等待入眠。過了一會兒,忽然,又聽到枕畔的男子開聲說,「本是想回到王府後,等你精神好了些,我再說的。」
姜含元睜眼,轉頭看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