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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鸞聽見動靜,掀簾而出。
卸去鳳冠霞帔的雍容,她今日打扮得風姿綽約,頗合秋景。交領錦衫色如丹桂,底下一襲十二幅的鬱金裙,每幅皆以銀線繡了纏枝花紋,如四時交替。腰間繫著美玉宮絛,那錦帶盈盈束著腰肢,將起伏身段勾勒得分明。
少女常梳的雙鬟暗合,堆成高髻,眉心海棠清麗。
瞧見盛煜,魏鸞臉上便浮起淺笑。
「夫君。」她微籠衣袖,緩步下了臺階。
盛煜的目光在她眉眼間駐留片刻,不動聲色地挪開,往尚未拆去的新婚窗花瞥了眼,淡聲道:「住在這裡習慣嗎?」
「習慣的,屋裡都很妥帖。」魏鸞道。
晨光初照,新婦薄妝,笑靨朦朧姣美。
但她的眼底裡卻藏了幾分忐忑,盛煜看得出來。
這是他的新婚妻子,即便與章皇后那毒婦交情深篤,也只是年才及笄、涉世未深的少女。初入婆家,新婚夜又分房獨睡,難免會多想。盛煜臉上的清冷不自覺融了幾分,聲音亦稍添溫和,道:「走吧,長輩都在西府。」
……
去拜見長輩的路跟昨日入洞房的路一樣漫長。
盛家原有祖傳的府邸,因盛煜執掌玄鏡司後公事繁重,常會被夜半驚動去辦差,且玄鏡司事涉機密,舉止不便為旁人知曉,永穆帝便單獨賜他一座府邸,賜名曲園。這府邸與盛府祖宅毗鄰,佔地規制不遜盛宅,卻只許盛煜居住,中間以洞門相通。
雖說住起來寬敞,去西府也頗周折。
到得盛老夫人住的樂壽堂,裡面倒熱鬧得很,隔著窗扇都能聽見屋裡的談笑聲。
這是盛家長輩居處,修得軒昂高闊,塗金染彩。進門是松鶴延年的屏風,銅猊裡燻著老人家愛用的清心檀香。繞過屏風,裡面已坐了不少人,唯有主位虛懸,僕婦端來茶水,說是老夫人正喝藥,稍等片刻便能出來。
魏鸞遂跟在盛煜身旁等候。
出閣前,她也打探過婆家的底細。
盛家原本根基不深,是盛聞天入千牛衛後才舉家搬遷進京。
盛煜尚未回京時,府裡便是盛聞天這位千牛衛將軍撐著門庭,因是御前護衛極得皇帝信重之人,在京城也頗有點臉面。後來盛煜獨掌玄鏡司,重權在握,門楣便愈發煊赫起來。
老太爺過世已久,如今以老夫人為尊,膝下有盛聞天、盛聞朝兄弟。
盛聞天的髮妻遊氏是官宦之女,長子盛明誠已娶妻生子,在京外為官,一年難得回來幾次。次子盛煜自不必說,還有個十五歲的兒子盛明修,生得玉面瓊姿,正是年少氣盛、頑劣難管教的年紀,對盛煜倒似頗親近,昨日就能看得出來。
二房的盛聞朝在京兆府做事,娶妻慕氏,獨子在外歷練,留了兒媳侍奉婆母。另有位愛女盛月容,與魏鸞同歲,尚未許配人家。
據魏鸞所知,沈嘉言很愛拉攏這盛姑娘。
因盛煜成親是府裡的大事,盛明誠昨日也攜妻兒回京道賀,這會兒人都到齊,各自坐著喝茶說話,其樂融融。
不過片刻,掌著中饋的盛夫人遊氏和二房婆媳扶著老夫人走了出來。
於是端茶奉禮,新婦拜見長輩。
盛老夫人生得慈和,年紀與魏鸞在家中的祖母相若,穿著秋香色團花錦衣,頭髮半白戴著抹額,目光頗為清明。雖說皇帝忽然將內定的太子側妃送到盛家委實令人惶恐不安,但膝下添了孫媳婦,老人家仍滿面歡喜。
餘下眾人自不必說。
盛聞天素來器重盛煜,待魏鸞也頗和氣。
遊氏縱對外室子心存芥蒂,奈何盛煜位高權重,且魏鸞是敬國公府的掌上明珠,昨日婚禮非但有公主親自來道賀,還有皇后派女官以示恩寵,豈敢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