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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寶看碗裡,湯水奶白,豬蹄酥爛,有些想嘔。潘家媽說,吳媽,趁這幾天太陽好,把被頭曬曬透,勿要有黴氣。我收到逸武的電報,禮拜天下午兩點、到上海站。
玉寶挾起豬蹄,到潘逸年碗裡,潘逸年看去,玉寶笑眼含水,沒講啥,繼續吃飯。逸文說,要去接麼。潘家媽說,當然。老大腿腳不便,逸文逸青去接。潘逸年說,不用接。潘家媽說,為啥,一家三口回來,千里迢迢,行李交關多,不接哪裡行。
潘逸年皺眉說,玉寶從新疆回來,一個人背三隻旅行袋、一大麻袋土豆,也沒人接。逸武難道比玉寶還嬌弱。潘家媽無言,逸文笑說,阿嫂結棍,看不出,我肅然起敬。玉寶臉紅,笑說,原本姐夫要來接我,臨時有事體,也沒辦法。禮拜天休息,小叔們有空閒,能接就接一趟,不是為逸武,是怕弟妹有想法,覺著這家人骨肉親疏。潘家媽忙說,對,對,我就是這意思。逸文說,懂了,我和逸青去接。潘逸年沒響。
待回到房間,準備睏覺時,玉寶抹雪花膏,想想說,不許再講我、扛一大麻袋土豆了。潘逸年說,是事實,又沒講錯。玉寶說,錯沒錯,但逸文眼神明顯變了。潘逸年說,哪能講。玉寶說,逸文把我當男人看,這樣不好。潘逸年大笑。玉寶說,還笑。
潘逸年忍住笑說,黃勝利的事體,我去問了問。玉寶說,嗯。潘逸年說,現在解決辦法。一點,去老夫妻煤氣中毒這家,和子女進行賠償協商,只要撤訴就好辦。二點,現在實行價格雙軌制,個體戶、作坊、集體工廠日益增多,倒買倒賣和投機倒把,實則界線模糊,靈活度大。玉寶說,那黃勝利還有救。潘逸年說,這兩點成立基礎是,黃勝利去公安局自首,老實交待出上家,配合調查。我認得個律師,霞氣能耐,打官司沒輸過,只要黃勝利自首,其它儕交由律師處理。潘逸年說,我只能幫到此地。
玉寶心生柔情,摟住潘逸年脖頸說,已經很厲害了。潘逸年說,是吧。俯首親吻嘴唇,玉寶閃躲,嬌嗔說,不要。潘逸年手伸進衣底,摩挲發燙的腰肢,鼻音微重說,真不要,假不要。玉寶笑說,真不要。
潘逸年說,瞎講,吃夜飯辰光,一直勾引我。玉寶說,奇怪了,我哪能不曉得。潘逸年說,沖我笑眯眯,拋媚眼,挾豬蹄。玉寶咯咯笑說,這叫自作多情。潘逸年翻身壓上說,勿管蓄意勾引,還是自作多情。今晚這趟跑不了。
玉寶要講,被堵住嘴唇,幾下撩撥,身軟成一團棉花。潘逸年往下親吻脖頸,胸脯,含混說,這裡變豐滿了。玉寶喘著說,我今天去醫院一趟。潘逸年繼續往下,沒等到反應,玉寶說,我懷孕了。潘逸年頓住。玉寶重複說,我懷孕了。眼前一花,被潘逸年摟著大翻身,改成趴在懷裡姿勢。耳朵恰貼在心臟處,聽到怦怦急跳。
玉寶抬頭,這一向沉穩的男人,難得大驚失色,覺得好白相,伸手捏捏臉頰,笑說,戇嗨嗨。潘逸年抓住手指,目光炯炯說,真的,沒騙我。玉寶說,騙儂做啥。我去醫院尿檢,醫生講,大概兩個多月了。
潘逸年迅速在心底算過,粗聲說,前兩天,還往死裡折騰。月經沒來,玉寶也沒注意。玉寶說,有幾趟做過後,出過血,我以為。
潘逸年面孔發白,撫摸玉寶肚皮說,醫生還講啥。玉寶說,讓四個月後,再去檢查一趟。潘逸年說,哪個醫院。玉寶說,瑞金醫院。潘逸年說,瑞金醫院不靈,我們去紅房子。玉寶說,好。
潘逸年說,剛才壓到肚皮了,痛不痛,我還蠻重的。越想越發慌,坐起來說,走,去醫院。
玉寶說,不要動。伸手捧住潘逸年下頜,湊近,眼觀鼻,鼻觀心,不由失笑,忽然覺得,這男人真可愛,狠狠親一口,神氣說,我沒事體。我可是一個人、背三隻旅行袋、一大麻袋土豆,獨自從新疆回上海的林玉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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