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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枝仍舊低著頭,半晌,才抬起看他一眼,啞聲說:「不演了。」
落寞之際,她強撐著最後一股倔氣,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可憐。但失意失勢時,處處都能看出人間慘劇。
這一刻,宋彥城也不拆穿。
對視幾秒,黎枝又悄然把頭低了回去,聲音更啞了,「你隨便笑,反正我已經是個玩笑了。」
意料之中的毒言毒語沒有入耳,黎枝聽到輕微的,像是衣服布料摩擦的柔軟聲響。宋彥城把水杯放下,問:「晚飯你吃不吃?」
車開出地下車庫,冷風順著縫隙往車裡鑽,像細密綿長的針,扎得人靈臺清明。宋彥城畏寒,將車窗關緊。
他問:「去哪吃?」
黎枝:「隨便。」
「別隨便。」宋彥城的手指修長整潔,輕敲方向盤的邊緣,說:「畢竟你買單。」
黎枝:「……」
見她不說話,又道:「你若想我隨便,那我就選地方了。」
「虹橋路楚街二爺夜宵。」黎枝腦子還不至於頹廢到死掉,讓他選地方,坑死去。
一聽「二爺夜宵」這麼中二的店名,就能猜到不是什麼好地兒。宋彥城坐在紅色塑膠凳上,抬頭看了眼紅色罩棚,再看了眼油膩的桌面上鋪著的紅色桌布。
這是要幹嗎?
結婚嗎?
黎枝看出了他此刻無語的嫌棄,「你將就一下好了,太貴的地方,我現在請不起。」
宋彥城薄唇抿了抿,倒沒再說什麼。
黎枝沉默著幫他用熱水燙碗筷,精緻的妝面依舊完好,只是失了精氣神,整個人像霜打的豆角。
「你……」
「我沒戲拍了。」黎枝吸了吸鼻子,打斷他,「我人都到了門口,說我的角色被取消,會議室都沒進去看一眼呢,慘吧。」
宋彥城無言。
黎枝抬起頭,深吸一口氣,一張笑臉明燦燦,「沒事兒,用不著可憐我,我已經習慣了,也不是第一次了,特有經驗。」
宋彥城皺了皺眉,似乎不能理解她這種自欺欺人,直接拆穿:「這樣有用?」
黎枝的笑容按下暫停。
「收著情緒,除了給自己添堵,沒有任何作用。」宋彥城聲音淡,目光也淡。
像一面薄如蟬翼的刀片,輕而易舉挑破了緊繃的線。黎枝倏地一瞬就崩潰了,她的眼淚就這麼碎如斷珠,哽著聲音說:「那我能怎麼辦?去爭還是去搶?我連那扇門都進不去,都沒資格佔個座。」
她別過臉,抹了一把眼,像是訓練有素般,眼淚說收就收。
這不是逞強,而是習以為常。
「你隨便點,吃吃吃。」黎枝甕著嗓音,拿起選單佯裝無所謂。
或許是她某一剎的表情觸動,宋彥城也有了惻隱之心。他疊著腿,把煙和火柴放於桌面,說:「這飯我請。」
黎枝也不假客氣,葷素不忌,專挑貴的點。夜宵攤的東西油膩且味重,宋彥城吃不慣。滿滿一桌,黎枝其實也沒太動,只抱著啤酒不撒手了。
北城冬夜零度往下,黎枝卻喝得不含糊。冰涼淌過喉嚨眼,入肺入胃都是冷的。宋彥城倒沒看出來,她竟這麼能喝。
六七個瓶子空了,宋彥城終於開腔,警告道:「我家不讓醉鬼進。」
黎枝去夠啤酒的動作沒停,笑了下,「放心。」
宋彥城心思敏感,盯著她。
放心?他並沒有擔心。
想到黎枝暗戀他這件事,也就不難理解了。宋彥城的善良基因在此刻達到峰值。
既然已經事業不順,就別再落個情場失意的雙重打擊才好。於是,宋彥城斟酌語氣,說:「有時候,得不到的東西,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