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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顛還要再說,江水眠懶得理他,扯著陳青亭,開啟了小桌上的盒蓋:「給你的禮。你今年在新明大戲院登臺,是紅人了。」
她開啟盒蓋,是個點翠的北派正鳳。
陳青亭瞪直了眼:「你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摳的船票都買不起,坐火車來的天津。」
江水眠看他掀老底,咳了咳:「姓盧的送的。」
盧嵇給她送朋友充面子都拿得出這些貴重玩意兒,這條大腿沒白抱。
陳青亭:「他不是一混蛋麼?你跟他幹了什麼,他捨得給你花這麼多錢?」
陳青亭一說,李顛那邊大概就已經聯想到各種了,他滿腦子白胳膊的,臉色臭起來,又不敢多說。
江水眠聽別人罵盧嵇倒也不生氣,勾唇:「人雖然混蛋了點,可不差錢吧。」
陳青亭說歸說,兩隻胳膊抱緊了盒子:「他就有錢這點優點了。哎,我拿人東西不能還罵人,你替我謝謝盧先生,以後想來聽戲隨便來,我去你們家唱也一分錢不要。」
江水眠笑:「我沒文化聽不懂戲,姓盧的還不如我。」
江水眠回去的時候,陳青亭送她到門口,黃包車的師傅忍不住瞧她。
江水眠知道,這年頭在外面跑的女人,不是穿著新式旗袍就是女學生服,要不然就是小門小戶還要做工的女人。她一副看起來像傳統高門家裡的打扮,居然沒有一個男人作伴就上街,確實顯眼了些。
她本以為是這個緣由,上車前卻覺出不對了。
拉車的這位,胳膊粗,腿腳反而稍細了,那雙鞋看著輕便,鞋底卻不如跑車人那樣磨損嚴重。
但她還是上了車,果不其然,就看著車從法租的邊緣擦過去,駛進襪子衚衕的背地。
小商小販的聲音遠遠傳來,巷內邊角堆了些煤渣和車架子,在衚衕之中算得上乾淨寬闊的地方了,兩側都是緊閉的各家院門。地上鋪的青磚有些不平,黃包車顛簸的厲害。黃包車的師傅兩隻鴨蹼似的大腳啪啪甩在地上往前跑,還在不停的回頭,似乎怕她跑了。
江水眠扶著車框,儘量坐穩:「我鞋底薄,新鞋,跳車非磨壞了不可。你跑你的。」
那師傅跑的太用力,聲音只能扁扁的憋出一點:「別殺我。我只是送你去。」
拉車師傅背對著她,江水眠要是想下車,也就是一刀的事兒。
江水眠笑:「這有警察有法律的,我哪能隨便殺人。」
更何況她渾身上下就只有個小包。
車顛的幾次雙輪離地,跑進巷子深處,三十來歲的拉車人身子往後一仰,拽住車杆,猛地停下來。江水眠跳下來,從錢袋裡拿出一個銀元。
那漢子跑的面如金紙,一頭汗凝在臉上,氣都吐不出似的,憋道:「不能要。」
江水眠彷彿根本沒經歷過顛簸,輕巧笑道:「我也算到地方了,怎麼能不給。」
那漢子無袖短褂早已濕透,沒地方能塞錢,江水眠看他不接,扔地上,推開木門走進昏暗的院子裡去了。這裡是她進盧家花園之前那兩三個月住的地方。
她反手把院子門閂掛上,輕車熟路的走到葡萄架子下的長凳上,摸到了火柴和燈籠,趁著一點天色,點亮了燈籠,踮腳掛在了屋簷下的鐵鉤上。
井邊坐著的一人身影亮了起來,她撥動燈籠,燈籠上的白紙有幾處破損,打著轉,明亮的光斑從她臉上滑過去,她笑道:「我還想著,點了燈之後可能院子裡跟紙紮店裡似的堆滿了人。結果就你一個,這年頭就這麼喜歡單打獨鬥,輸了就也不怕丟人是吧。」
井邊老頭道:「自知理虧,才有可能先急著咬人。」
江水眠笑:「欒老,您不理虧?不過狗咬我,我自然不會咬狗。我會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