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改觀(第1/4 頁)
他看那孩子雙膝著地再行虔誠之手勢,聽那壓不住幸福的顫音:“偉大的使者啊,我的心願業已滿足…感謝您,讓我得見您的光,知曉您的偉大…”
真摯的童音鑽入耳膜,在腦中波動,更激盪每一滴血,令不忍寒噤的竹險些退開:怎麼了、這是怎麼了?這棕皮小鬼是…是…是在表達什麼?那眼裡有炙熱到發狂的火,不該是扮假,但這股火、這種熱度就遠超敬愛的關切,比朋友的關懷和茉亞的愛更熱烈…熱到蝕目灼心,非常古怪!走!
但克服消失衝動的他盡力無視那火熱,沉聲發問:“為何?”
“為何?偉大的使者…您是在問我?”興奮幾欲湧出孩童的棕色雙目,“我可有使您垂耳聆聽的榮幸嗎?”
感到汗毛挺立的竹合起眼:“說。”
“偉大的使者,我應傾訴什麼?”
“為何如此尊敬我?”
“為何?我們理應尊敬、熱愛、愛戴您呀!您賜給我們衣糧,您拯救我們的生活,您摧跨邪惡的帝國——”
“你細細講與我,帝國是如何的邪惡?”
“偉大的使者,自小,我便隨父母碾轉各地,只為躲避帝國的報復、對我父母幫助過混血者潛逃的報復。我記事時家中尚算富裕,起碼不愁溫飽,可在往後的流亡中,我們收拾的行禮在減輕、穿的衣服在褪色、入口的食物在縮小。在您擊潰帝國的前夕,我的父母在飢餓與疾病中死去,我流落在聖都,靠聖堂的救濟充飢,感恩帝皇…但聖堂的老鬼是盜用帝皇之名的瘋子,他常拿流浪的孩子們洩憤,把我們聚到聖堂毆打、辱罵,讓我們放棄對帝皇的信仰…
偉大的使者,卑微的我懇求您的寬恕。那時我險些背棄信仰,所幸追隨您的戰士們將他懲罰,我亦在您眷顧的幸運裡保住性命,堅持至您的寬恕降臨,感恩您寬恕我、寬恕我們、寬恕特羅倫人…感恩您賜予我們糧與衣,感恩您糾正我們鑄就的錯,感恩您給我們信仰——”
“停,”這盲信之言聽得竹隱隱頭痛,“你很好,退下吧。”
說完,他便離去。跪拜的孩子則叩首起身,看向塔樓的眼滿帶喜悅,漸漸走入遠去的人流,兀自喃喃,傳誦相仿的話語:“偉大…偉大…偉大。”
偉大?
已踏至聖環殿的竹四顧觀望,再看聖都的居民,切實從某些人眼底搜尋出與那孩子相似的火,面帶困惑回房:“偉大…他們說我偉大?他們看我的時候…是在看偉大的我?”
正打理枕蓆的茉亞彷彿見其所見,待他裹好薄絨後輕語:“朋友,他們心中的你無比偉大,自然會投以信仰的目光。”
“難怪,難怪給他們燙得難受…奇怪啊,茉亞,信仰是說…他們對那天武、帝皇的感情?怎麼會?我就給他們扔了些吃喝…嗯,還有穿的,他們就這樣…盯著我?盯得我害怕、不,不是,是、是緊張、噁心!好惡心啊!”
“朋友,你當理解,對經受過飢寒的人來說,你捨去的衣食是其生存的保障。想想吧,無需忍受勞動的疲累便能吃飽穿暖,對曾食不果腹者而言是何等的幸福。”
“原來如此…不對啊,剛剛我去了聖都,見到不少有房住的人眼冒那種…噁心。”
“朋友,這些年特羅倫人的生活很艱難,哪怕相對富裕者亦不例外。得你賞賜之人能將精力挪至別處,完成那些本無心考量的夢想。”說著,茉亞正觸到床頭的故事書,手卻停住。
“唔?我想想…是有道理,是有道理,”是擺脫迷茫的竹在磨蹭手背引她俯身,“我們休息吧!聽廢話到耳痛可真累,今天剛好放假,我們多睡會兒,醒來再講故事!”
竹在休息,其他人在散步,在塔樓下散步、在城鎮散步、在聖都散步。給黑壓壓的朝聖者圍困半年,前行之地計程車兵們恨不能跑至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