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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維持清醒的沈賦扶著額頭,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坐在原地。何忍站在旁邊看著這兩個人,莫名的火氣冒出來,打電話給兩個人家裡的司機讓他們來接,然後就一頭衝進還下著雪的街道里,一個人蹣跚獨行。
那天晚上之後何忍沒有再去過酒吧,但總是覺得自己或許能在青黑色的街街角角瞧見那個學生。
他把這種意識歸之於自己的「眼睛情節」。大概是因為從上學的時候開始,何忍認識一個人,就喜歡先去看他的眼睛。中年男性的眼睛裡大多混濁不堪、布滿血絲,他和這群人打交道久了,就格外珍惜自己看見澄澈眼睛的機會。那個學生的眼睛至少乾淨,他想。
橙色的燈光裡粉塵飛舞,前幾日新鮮落下的雪地此刻已經融化成一攤泥濘。便是這樣,《飛舞》的劇組還是趕著時間借了白城大學的景,要在晚上加班加點的拍完。
陳堯拜託何忍說:「你也算是這部劇的投資方,幫我去劇組盯幾眼。那個導演名聲不好,別讓他又幹出什麼荒唐事來。」
「你是看上劇組裡的哪位演員了吧。」他說,但是出於義氣還是要答應下來,於是慢騰騰的開車到白城大學,開著導航往體育館走。
劇組老早就在旁邊停了輛車,攝像機架在旁邊一群人中間站著兩個妝容精緻的人,可能就是女主角和角。何忍也不知道自己來了有什麼用、要做什麼,乾脆直接和圍觀的學生們站在一起,看女演員們演對手戲。
那個身姿略高的人先是念了幾句臺詞,便揚起手來作勢要打站在她對面的女孩,女孩躲了一下,讓開的空擋剛剛夠站在她右邊的一個群演露出完整的面容開來。何忍手插在褲兜裡,和那個群演對上眼睛。
乾淨的眼睛。何忍想,是那個學生。
他終於在劇組一盞亮度足夠的燈光下清清楚楚的見到那雙眼睛的主人的原貌。他穿著黑色的衛衣,衣服顯然有些小了,緊緊的鎖在身上,褲子是最簡單的藍色運動褲,褲縫中間繡著龍飛鳳舞的「思明高中」的字樣。
何忍重新把目光放回那張臉上,看見學生竟然同樣的波瀾不驚,眼神相撞上也不讓開,站在原地,整個人和周邊的世界劃開條清晰的界限。他整個人是黑白色的,和他的眼睛一樣乾淨分明。
這場戲拖的夠久。演員扯著嗓子,一定要演出導演所謂的「氣憤、失望和怨懟」。重複一遍又一遍,看的何忍心生煩躁起來。好在最後終於過了關。演員沒等圍觀粉絲湊上去,一個兩個的在經紀人的護送下上了保姆車。工作人員收拾東西也快,一兩分鐘的時間就乾淨利落的走了人。不到一會兒,原先熱熱鬧鬧的體育館裡只剩下零零落落的人。
何忍走到那個還站著的學生身邊,說:「喂,你到底是有多缺錢?」話出口的瞬間就後了悔,心想自己為什麼總是這樣的口無遮攔,怪不得交不到很多朋友。
學生不介意,說:「今年家裡收成不好,加上沒有申請到助學金,光靠獎學金填補不了日常開支。」
「那當群演能賺很多嗎?」
「他們說是一天一百,其實才拍了不到兩個小時,挺划算的了。」
他們站在體育館裡的籃球場上聊天,臺階上面就是正大門。保安從上面用手電筒照,喊:「你們快點出來!馬上要鎖門了!」
何忍看著學生,剛想說話,卻被這個學生拽住自己的手腕,兩個人一前一後飛奔著從臺階上跑過去,饒過保安出去了。
跑了出去,何忍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兩人站定之後問他:「你跑什麼呢?」
學生鬆開他的手腕,叉著腰氣喘吁吁:「這麼晚了,我們要是不早點出來,保安今天晚上就又要很晚才回家了。」
這個理由真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何忍想了想,還是覺得要用這個詞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