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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還有魔修!」青琅派的長老大喊一聲,在場眾人紛紛張望著看向山下弟子。
他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臉上還附著一縷黑氣。
「袁堡主怎不見了!」又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聲,樓雲深抬起眼向四周探去,苦笑著想著果然是被路遲林給說對了。
沉川扣上岑明的脖頸,手臂上生出的魔氣化作鐵索的形狀將他手腳都束縛了去。
他張揚著笑著:「如今,可是輪到我了?」
岑明無悲無喜,淡漠道:「風水輪流轉,盡可隨你。」
沉川又低低笑了一聲,偏過頭望向了山頭上的修士們。他們個個拿起法器,面色冷肅地盯著他——這在他眼裡並不算什麼。
他的眼底又結了一層霜,猶如天道俯視蒼生,帝王俯視螻蟻。他不屑地想,百年前,誰都奈何不了我。就連你岑明,最終也未曾將我殺死。
月光已近低垂。天色一股腦地暗了下來。冷冷的風在他的身上、臉上獵獵刮過,教他再一次地體會到一點的涼意。
「我不殺你。」沉川回過頭,眼底的那層冰頓時化作滾滾春水,「少了你,我得多寂寥啊。」
當初他在流離島上的那句邀請並非心血來潮。若百年前岑明不曾與他反目,他也會邀他與自己同行。他不知道岑明死守著那方寸的臨雪堂,守著他那點光風霽月有什麼好,還不如與他做個伴,待此間盡在他們手下,只當看著那些道修、魔修、妖修在紅塵中連滾帶爬,豈不快哉。
正如他不懂岑明,岑明也從不懂他。
岑明張了張嘴,想要出聲,卻被一團黑霧堵住了嘴。
「你不用回答,我知你不會同意。」沉川慢慢地說,語氣裡甚至還染上點溫柔地味道。
「可那又如何?你命在我手,還不是得乖乖隨我。」
他向樓雲深等人投去不屑的一道目光,毫不猶豫地沖向了臨雪堂的封山大陣。
群山顫動,鳥雀都向四方奔逃。陣外的魔物們發出嘶啞難聽的吼叫,如離弦之箭竄入村落。
演武臺上的弟子齊齊嘔出一口血,修為高的尚能保持神智,修為低的竟是直接失去意識。
岑明在他手下掙扎著,可手腳的鐵索卻是越縛越緊,矇矇黑霧擋住了他的眼,一股熟悉的氣味竄進了他的鼻,帶著他陷入黑暗之中。
沉川的視線在他臉上掃過,餘光裡瞧見臨雪堂飛出的一道劍光。
他認得,是先前他擄走的那個修士。
劍氣沒入土壤,斬開了一條鮮明的「楚河漢界」。他提劍而立,將魔修阻擋在劍痕之外。
「你看,這裡還是同百年前一樣有趣。」他喃喃說道,提著岑明沒入黎明之中。
第六十四章
在神魂被鎖的那一刻,律九淵終於想起來了一些舊事。
他見過沉川,在他的靈海里,在他的意識深處。
因著他神魂未滅,當初未曾破陣的沉川無法真正佔據他的軀體。
他到了靈海之中,見到了傳說中的魔主。
他未束冠,一頭青絲傾瀉而下,懶散地貼在衣上。衣服是百年前的形制,早就過了時。他與自己面對面站著,抿著唇,像是在打量著一件物什。
律九淵何曾被人這般看過?
他方才死了不久,指不定皮肉還是溫熱的。一身戾氣未消,出口便是倨傲的語氣:「你是何人?」
「將死之人,為何還強留於世?」沉川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這般反問道。
「你是何人?」他還是這般問著。
沉川不言。
是撕裂天空的刀光劍影,是捲起海浪的風刀霜刃。靈力與魔氣撞在一塊,天光都要失了顏色,靈海都要崩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