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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覺得呢?」等万俟卨又吟誦了一遍全詩,趙官家主動以手相指,挨個相詢。
「奴家覺得還好。」吳夫人也用了民間稱呼。
「臣覺得不妥。」素來寡言的劉晏也終於開口,卻是直接擺手。
「臣也以為不妥。」小林學士也蹙眉相對。
趙官家不以為意,繼續指向了胡閎休。
「回稟官家,臣也以為不妥。」一直翻書的胡閎休開口相對,卻又封皮朝上將那《唐詩散集》遞了過來。「不過臣這裡剛剛看到一首,或許合適……」
趙玖點了點頭,隨手接過來,只是一看,便不由失笑,然後當眾將這首詩標題唸了出來:「這是岑參的《奉陪封大夫九日登高》……封大夫是封常清吧?」
「正是。」小林學士介面應聲。「臣記得此詩,所謂九日黃花酒,登高會昔聞。霜威逐亞相,殺氣傍中軍。橫笛驚徵雁,嬌歌落塞雲……」
吟誦到此,小林學士忽然閉口,而万俟卨也面色煞白,並看向了已經有些慌亂的始作俑者胡閎休。
趙玖不以為意,自己拿起書細細端詳,繼續搖頭晃腦念道:「邊頭幸無事,醉舞荷吾君。」
這下子,劉晏和吳夫人也都神色奇怪起來……有些惱怒,又有些無奈。
無他,『邊頭幸無事』這句詩不免嘲諷意味太明顯了些。人家岑參和封常清是在『邊頭幸無事』的情況下忙裡偷閒登高,你趙官家算什麼?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趙玖一個工科狗文化水平比較低,又不像寫字射箭一樣可以有肌肉記憶做底子,所以他讀了一遍之後,又盯著這勞什子《唐詩散集》看了許久,方才醒悟過來:「胡參軍這是在勸諫朕?」
被晾了這麼久,胡閎休早已經失措……畢竟嘛,他到底是富貴人家出身,若有那個膽量當面勸諫,早八輩子跟陳東一起上書『指斥乘輿』了,何至於今日?而且剛剛他也是將此詩朝下遞上,便是要『隱諫』之意,哪裡會想到趙官家不管不顧,直接攤開來說呢?
「無妨。」趙玖繼續看著手中詩集,明顯不以為意。「胡參軍也是好意……且放心,今日總是要拿主意的,朕不會誤事的。」
胡閎休只能喏喏。
「其實,若無最後一句,這首岑參的詩倒是極度應景。」趙玖繼續言道。
「此詩確實有些不妥。」劉晏也嚴肅頷首:「不過,此詩與剛剛李太白的詩不妥,還有什麼妥帖的,臣也是確實不知道還有什麼詩了!」
「確實難。」小林學士也淡淡開口。「眼下是戰時、是軍中,戰時、軍中又有重陽相關的詩詞本就沒多少,這兩首已經是最貼合的了。至於說,眼下前線金人大舉攻略東京,後方東南軍隊剛一開拔便引出軍亂,已經算是危局,危局、戰時、軍中,再加上專屬重陽的詩詞,臣著實想不到了。」
万俟卨、劉晏齊齊頷首,連吳夫人也跟著點了下頭,好像她真懂得一般。而趙官家聞得此語,也跟著點了點頭,好像他也真的懂得一般。
但是,趙官家點頭之後,復又攤開手中什麼散集放在身前:「你們看此首詩又如何?」
眾人紛紛去看,卻又各自沉默,繼而心中微動,原來,這詩恰在岑參那詩旁邊,乃是一首高適的重陽詩,卻不過短短二十字。
正所謂:強欲登高去,無人送酒來。遙憐故園菊,應傍戰場開。
万俟卨等人正在各有所思,趙官家卻已經帶著三分醉意起身,然後負手踱步向前,顯然是要居高望遠……而劉晏和吳夫人不敢怠慢,趕緊跟在一旁,以防意外。
然而,西沉許多的日光之下,趙官家負手背西向東而望,視線自山下白河開始,漸漸遠眺,直到不能辨認清楚的地平線,卻是久久不語。
「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