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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可要去岸上稍駐?」
渡口船頭上,說話的乃是內侍省押班,昔日康王府舊人、如今幹辦御藥院的馮益,此人之前被派出去侍奉李綱和潘妃去揚州,回來後又因為趙官家不許這些人隨意去八公山,卻是順勢留在了南淝水畔的壽春,此時方隨東府另一位相公許景衡迴轉,便順勢接管了禁中的日常內務。
而此人口中的官家,自然便是剛剛接見完許景衡許相公,出來船頭透氣的趙玖了。
「好教官家知道。」馮押班看到官家一時不解,便殷勤解釋起來。「此地往南的壽春本是大埠,而之前八公山大戰,彼處南北通道被大軍所阻,此處卻自然成了連結南北的要害通道,隱約變成了一處市集,許大參更是趁機在此處設立了官渡、糶口、茶鹽專司……臣從此處歸來,情知眼前渡口後面的這個市集雖小,卻聚集南北新奇雜貨無數,還有歌舞酒樓,端是熱鬧,便是行在文武軍士也多有下去趁機採買的,官家何妨去岸上安歇一二,以解舟馬勞頓?」
趙玖立在唯一一艘帆船船頭上,聞言向南眺望,果然見到春日午後,前方原本因為河上兵馬與岸上宰相齊至而安靜下來的渡口市集此時已經漸漸放開,隱隱有喧嚷姿態,也是一時意動。
然而,稍微一想後,他卻還是緩緩搖頭:「算了吧,朕若上去,不知道會引起什麼亂子,舟上也挺好。」
馮益小心應下,自然不敢多言,一旁藍珪更是忍不住暗地裡撇嘴,唯獨楊沂中若有所思,卻並不多言。
然而,話雖如此,趙官家在船上也是窮極無聊,他先回艙中記了幾筆筆記,又遣人叮囑張浚派遣御史巡視兩岸兼接應御營左右兵馬,以防止軍隊擾民,然後又繞船舷走了幾圈,順便射死了一隻不知道為何膽敢從御駕前遊過的野鴨子,最後終究無事,只能在春日午後熏熏然的氣氛中小憩起來。
但睡不多久,這位官家又因為日頭偏西,春日晝夜溫差極大,復被凍醒。
不過,此番再度起來,趙玖卻終究起了一絲別樣心態,他轉到船尾,望著東面山野花木茂盛的硤石山若有所思……無他,這位趙官家剛剛居然又夢見了張永珍,然後自然想起了留在八公山的幾千具屍首。
且說,工科出身的趙官家多少有一絲直男的理性思維,他知道人死不能復生,也知道戰事必然要有犧牲,更知道將來還會有更多人如張永珍以及那數千戰死的軍士一般此生再難歸鄉。
而且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才是死最少人的最優解。
但是,話雖如此,道理也清楚,趙官家本人也行事乾脆,未曾有半分兒女情長,可今日將行遠處,一念至此,總還是有些感時傷懷的。
夕陽漸下,天色愈暗,遠處集鎮上已經是星星之火,隨行船隻上因為之前東南一力供給八公山行營的緣故,也多不乏照明,便是部分上了岸紮營拱衛河上的軍士,也開始點燃外圍篝火以烹煮食物。
明月初出,河上河下,一時繁星點點。
晚餐做好,而趙官家依舊無心用餐,只是望山不停,周圍人大約猜到官家心思,也都不敢打擾……直到河中忽然一陣喧嚷,乃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引得這艘降了帆的大船上之人紛紛往一側湧去,然後又有無數軍士舉著火把乘著小船飛速劃來,圍住了大船右舷。
且說,趙官家畢竟是上過戰場之人,被驚醒過來後,便從容去看,然後卻又不禁一笑。
原來,就在剛剛,兩艘不大不小的貨船自上游順流而下,可能是因為天色暗淡的緣故,居然一直來到這艘載了趙官家和三位宰相的大船船下,主動搭話後才引起船上班直的警覺,然後方才引發如此動靜。
可憐兩個船主和幾個船工,被無數軍士一擁而上,活生生綁了扔到大船上,耳聽著什麼官家、相公、護駕,又看著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