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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跟著阮南參往前邁了一步,怔愣幾秒,停住腳步,垂眼看了看擰到一半的礦泉水,又沒什麼表情地蓋回去。
一整個下午,阮南參沒有主動和方叢夏說過一句話。
他興致不高,對著滿桌香氣四溢的美味燒烤,也覺得興味索然。
本市天氣陰晴不定,上午舉辦潑水節活動的時候還是艷陽高照,下午的天色便陰沉如水,夾雜著涼意的湖面風徐徐拂面。
阮南參搓了搓手臂,即使上午發生了不愉快,但他仍舊習慣性地在人群中尋找方叢夏的身影。
眼睛掃視一圈,他在李銘旁邊看到了想找的人。
和他截然不同,方叢夏滿面春風,眼尾眉梢流露出輕鬆的笑意,他胸前掛了一隻粉色凱蒂貓的圍裙,左手拿著烤串,右手舉著燒烤刷,一副忙碌而充實的樣子,似乎完全沒受到上午那件事的影響。
整件事中,在意、難過的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人。
認識到這點,阮南參的情緒更低落,方才爽口的醃黃瓜頓時變得索然無味,他收回目光,放下筷子,同張瑜簡單說了句要上廁所,就揣著手離開了。
但事實恰恰相反,方叢夏心情極差,看什麼都不順眼。
阮南參看過來之前,因為李銘不小心給他的羊肉串多撒了幾勺胡椒粉,他還和李銘爭執了一番。
李銘氣得撂挑子不幹,摘了圍裙蹲在那兒抽菸。
一面抽,一面指著湖裡的天鵝罵罵咧咧。
又礙於方叢夏的氣勢,只能衝著天鵝指桑罵槐,過過嘴癮。
說不清是什麼原因,阮南參看過來的那一秒,方叢夏腦子一時卡殼,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印有幼稚凱蒂貓的粉色圍裙、尚未處理乾淨的腰子串,和沾滿油汙的燒烤刷一併被他抓進手心。
覺察到阮南參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時,他卯著一股勁兒,擠動面部肌肉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做出眉歡眼笑的模樣。
等阮南參挪開眼睛,轉身離開,他又徹底洩了氣,皺著眉一股腦地丟開手裡的烤腰子和燒烤刷,圍裙揉成團扔進垃圾筐。
做完這一切,那自打阮南參說他「討厭」後就一直盤亙在心間的焦慮反倒有加重的趨勢。
方叢夏點了支煙,和李銘一塊兒蹲在湖邊,盯著湖面上快活遊蕩的白天鵝出神。
那根烤糊的牛肉串他壓根就沒想讓阮南參吃,只是看琳娜老黏住阮南參不放,他心裡煩躁。
哪怕知道阮南參沒可能和琳娜攪合在一起,哪怕知道是不合道理的佔有慾作祟,他也煩,好似吞了炸藥桶,必須弄出點動靜才能消停。
人一煩、一衝動,自然就會做出幼稚可笑的事,譬如脅迫阮南參吃掉那坨糊得像鐵碳的牛肉。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阮南參居然真的吃了,最後又說他討厭。
「我讓你吃垃圾筐裡頭的廢材,你吃嗎?」方叢夏想了想,推一把李銘的胳膊,問他,「你吃了會不會生氣?」
李銘還在氣頭上,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回答:「你腦子被驢踢了吧,是能當場氣死的程度。」
說完,忍不住懟方叢夏:「我現在讓你吃拳頭,你吃不吃?」
方叢夏罕見地沒有懟回去,擰眉愣了下,垂著眼按滅菸頭,站直身子,牛頭不對馬嘴地低語:「是我不對。」
說完人就沒影了。
李銘無語凝噎,心道本市的精神病院恐怕又得多一個病人。
如果不是上午發生的事,方叢夏從來不知道阮南參這麼記仇。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方叢夏很小就明白,但真正變成脅迫者,反倒需要旁人來點醒。
和李銘聊完那兩句,他就謀劃著名要向阮南參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