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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戴整齊後，她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恍惚間，彷彿下一刻父親就會推開房門，催促著她快點兒，還會嚇唬她說，再不走就不帶她去照相了。幾年前母親去世的時候，父親就不勝唏噓，說妻子在世時沒想起來帶著她照一次相，連張相片都沒留下，憾事啊。去年深秋，父親病入膏肓，卻安慰女兒說，等明年開春病好了，就帶她去上海照相，他們父女倆還都沒照過相呢。到如今，春天到了，相還是要照的，一家三口，卻只剩下十四歲女孩獨自一人了。

想著想著，她就哭了起來，她想放聲大哭，但是慮及等會兒吳媽會進來，便忍住了，從床下拉出了箱子，取出小阮彈了起來，這回彈的是昭君出塞，淒悽慘慘，一唱三嘆。

表叔去大煙館前在她門口氣哼哼的說了一句，&ldo;小姑奶奶，也沒虧著你什麼，大早上的，你給我拉得什麼喪氣玩意兒？&rdo;譚央聞言連忙捂住琴絃，若無其事的笑著說道，&ldo;表叔，我彈的是喜相逢，喜興曲子呢，您老人家不喜歡聽，我以後再不彈我這把破琴就是了！&rdo;馮康哼了一聲，抬腿走了。譚央摟著琴獨自呆。

一轉眼的功夫就快到十點了，穿了一身新衣服的吳媽拉著譚央往外趕。那輛黑色的小汽車早早的停在了街口。到了近前，畢慶堂看著譚央的一身打扮，笑了，說不清笑容裡是欣賞還是玩味，他開啟了車門對譚央說，&ldo;進來吧。&rdo;

吳媽一看車裡面就愣住了，前排司機的旁邊做了個五十來歲的老頭，畢慶堂指著那老頭對譚央說，&ldo;譚小姐，這是陳叔，陳叔他一早就隨我父親走南闖北，對上海也是很熟的。&rdo;譚央微微頜了頜，說了一聲，&ldo;陳叔好。&rdo;陳叔笑的異常和善，連忙擺手道，&ldo;不敢當，譚小姐好，譚小姐好！&rdo;

吳媽本想跟著小姐出去長長見識的，可看這架勢，車裡倒是沒有她坐的地方了，她撇撇嘴，將手裡的披風交給譚央，老大的不情願。畢慶堂笑著說，&ldo;吳媽，你放心，我晚上六點之前，一定把她送回來。&rdo;吳媽連忙掩住臉上的失望，陪笑道，&ldo;那就好，那就好。&rdo;

☆、5（3）相館

這一天是週末，南京東路上人很多，車子停在路口，兩個人就下了車，&ldo;是不是比你前天看的還熱鬧？&rdo;聽畢慶堂問，譚央笑著點頭。&ldo;喜歡熱鬧嗎？&rdo;他說著往前走，示意譚央跟著他。&ldo;說不好，高興的時候喜歡吧。&rdo;畢慶堂聽了譚央的話，哈哈一笑，&ldo;是嗎？那來了上海灘，你要天天高興才行。&rdo;

走了十幾米，進了一家照相館，剛進門，經理就熱絡的和畢慶堂一陣寒暄。&ldo;帶了人來照相，張經理費心。&rdo;畢慶堂邊說邊坐在廳裡的沙上，張經理迅的打量了一下譚央，&ldo;小姐照出來，一定跟月曆牌裡的美人一樣好看，我打包票！&rdo;譚央抬起頭，看著廳裡的牆上一幅又一幅打樣子的照片，有些不好意思的靦腆一笑，低頭說，&ldo;張經理經常打這樣的包票吧？&rdo;畢慶堂聽罷，開懷大笑，取出一支煙叼在嘴裡，揶揄道，&ldo;老張啊，怎麼樣？用了十幾年的老手段該換換了吧？現在的小姑娘不吃這一套了！&rdo;

張經理聽罷一掃臉上職業性的笑容，像個老友似的招呼譚央，&ldo;咱不理他，他一肚子壞水，你和我走！&rdo;說著把譚央往裡面的一間屋子裡讓，還招呼著夥計來給照相。安排差不多後，又坐回來陪畢慶堂。譚央和夥計進了照相室，因為門外光線強，夥計便要關門，譚央卻擋住門，看向廳裡。坐在沙上的畢慶堂見狀，就把煙掐了扔在菸灰缸裡，拍拍手站起身走到譚央身邊，&ldo;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