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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提酒壺,緩緩傾下,酒香撲鼻、熱氣醺人。我冷然抬眸,悄聲問道:&ldo;你將母親藏在何處了?&rdo;
&ldo;她也未給你任何音訊麼?&rdo;庫摩聞言微驚,語氣雖淡,目光中卻有無法掩飾的憂心。
我眉頭一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酒壺,努力以平穩的聲音說道:&ldo;你這是何意?母親不是隨你走了麼?&rdo;
庫摩以袖掩口,微微咳嗽幾聲,語調愈發低沉:&ldo;才入大漠,我便失去了明的下落。&rdo;
&ldo;你,你這個混蛋!你居然……&rdo;我咬牙低吼,恨不能立即一掌摑在他的面上。抑制不住的憤怒如泉水噴湧,汩汩地在我心頭跳動。母親心慮過重,憂慟久積,腿腳不便,身子虛弱,身邊必要有人時刻照料。如今她孤身一人,該如何自處?而她那美艷無雙的面容必會為她引來無數災禍,若她落入歹人之手……我忽然無法呼吸,眼前混亂地閃過無數人影,尖叫怒喝,一時心痛如絞,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我以指甲死命掐著自己的掌心,才勉強剋制住,我拋開眾人的目光,再也顧不得許多,逕自轉身離去。
已入夜,月色朦朧,涼意襲人,樹影幽深。
廊下燈影半明半暗,我一手扶牆,沿階梯緩緩拾步而下,混沌中我險些踏空跌落,幸從後迅疾地伸過一隻手臂,這才將我扶住。
昏暗中,一個略低的男子聲音:&ldo;媚娘……&rdo;
我自然知道他是誰,自方才我出殿,他便一直悄然跟隨。所以此刻靠在他的懷中,我才無絲毫的顧慮和恐懼。任他輕扶著我的腰,低頭默然無言。
冷月清光靄靄,夜風縹緲,絲絲寒意,我抱緊雙臂,方才覺得冷,一襲白裘披風已圍上我身。
稍稍一怔,我倏地仰首,李恪垂目靜默,平和得如同已溶入夜色,他的面容似難有凡俗的悲喜:&ldo;發生何事了?&rdo;
望著他柔和安靜的雙眸,令我有將心中一切苦悶傾倒而出的衝動。但是,不能啊!母親與陛下的那段前塵舊事,我如何能說得出口?
&ldo;我……&rdo;我不勝倦怠地閉上眼,輕聲呢喃,&ldo;我,我不知該如何與你說……&rdo;
&ldo;隨我來。&rdo;李恪眸光一亮,卻也不多言,轉身在前頭領路。他的白袍隨風飄飛,似要消融在這蒼茫的夜色冷光中。
此時宮燈已次第亮起,瑩瑩清光,似水波瀲灩,又如夜海浮星,不暇細思,他已著我穿過前庭,轉入後園,四周寂靜無聲,似能聽到星落月沉之響。
園中的涼亭裡靜靜地擺著一張琴,李恪站在亭外,輕聲細語:&ldo;你若有話不便對我說,那便與它說吧。&rdo;
我心中微驚,臉上卻是歡喜的淺笑:&ldo;多謝。&rdo;
最懂我心之人,依然是他。
我坐到琴前,十指撥動,輕挑慢捻。
清越琴聲款款而來,低吟淺唱,纏綿悠揚,說盡心中無限事,撩撥無盡心上事。
無情處的極情,一聲聲撩撥開來,細若鋒利遊刃的琴聲在我的骨頭血肉裡來回,如帛輕輕撕裂,如玉磕碰塵埃,旋轉,碎裂,似冰化水,似飛鳥斷翅,似飛蛾撲火,有某種隱忍的痛苦,伺機找到fèng隙。
水色流音,情真情痴,情之至。
母親,我依然記得她最後離開武家時的模樣,她輕顰淺笑,沒有一絲一毫的遺憾。梅花樹下,我們曾相依相偎,但一切都已在湍急的流光中不可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