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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大山讓雨幕籠罩著。
雨水瀰漫,水光粼粼,於寺廟之上眺望遠處,山巒連綿起伏,顏色深淺不一。
禪堂側菱花紋木窗開著,正對後山和蒲團,季玉澤望著一隻瘸了腿在雨中慢行的野兔,唇微抿。
地上泥濘,一失足,朝山崖滑去,千鈞一髮之際,一雙有勁的手捧起它。
是名衣衫盡濕的俊逸男子。
他沒再看,稍一偏頭剛好看見扶月跪拜求佛的側臉。她閉目一合掌、一叩首,青絲隨彎腰輕揚。
站在禪堂外的小秦心道不巧,這下子得等雨停方可回去,冒雨上路,實屬不安全。
寂元師父親自替符開光,事實上,也不用多久。
扶月接過寂元師父遞過來的符,鬆了口氣,發自內心地笑,感激道:「麻煩寂元師父了。」
寂元師父:「施主客氣。」
他接而看了看禪門外,視線落到清貴雅緻的季玉澤身上,像是故弄玄虛道,「看來佛祖有意留三位施主於此一夜。」
她瞄下季玉澤,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他們最終還是留在金山寺上過夜。
寮房白牆紅瓦,佈置簡潔清雅,牆上掛了些神祇影象,木製的桌、椅、床皆略顯陳舊,但好在整潔無異味。
待入夜,雨方褪去,月華如霜,季玉澤讓小秦下去早些歇息,獨自一人到後山。
山間微風襲過,雨後清新,艷花微顫,馨香撲鼻,樹葉影影綽綽,彷彿鋪著一層輕紗。
他今晚沒能點茶,心裡浮躁點點,忽想起了那次查案。
大涼盛世十九年。
京城發生了樁轟動一時的案件——當今開國丞相之女先是遭人強行擄走,緊接玷汙,後又被殺。
天子大怒,呵斥京城治安失責,不少官員受牽連而落馬。
季明朗有名好友為朝中大理寺卿,負責此案。聖上為安撫丞相和京城內惶惶不安的眾百姓,給他莫大特權。
只要查得出,行事可先斬後奏,不過下令半月之內必須揪出犯人,否則革職處置。
對此案,季玉澤漠不關心,只是在小秦提起時,略略地道了些自己的想法。
不知為何,那些見解傳到了季明朗耳中。
他深思一夜,既有自身利益的思量,又想失聰的季玉澤往後能於朝中名正言順地獲得一官半職。
第二日便找到好友,努力說服,有意為之,美曰其名地欲藉此歷練小兒。
季明朗不顧季夫人的強烈反對,覺婦人之見著實愚昧,置之不理,堅持己見,強行推年僅十五歲的季玉澤摻了一腳進去。
時限太緊,又毫無頭緒。
大理寺卿面對皇帝、痛失愛女的丞相給予的壓迫,全城百姓的指指點點,終日愁眉苦臉。
他聽了季明朗轉述的案情分析,甚覺有理,簡直猶如醍醐灌頂。
得知是季明朗尚未及弱冠的兒子所悟,又驚又喜,再加上橫豎看起來沒弊端,病急亂投醫,應下了。
同時大理寺卿也逮住了五、六名可疑男子進行審問。
那日,季玉澤也在牢房。
黑沉沉的夜裡,獄燈黯淡,人影時而交疊,絕望呻吟嫋嫋,混合鞭子揮動的聲音。
獄卒擅自用刑,尖銳的木頭猛擊被逮男子的四肢,因用力,他面容猙獰,似奪命惡鬼。
哀呼聲此起彼伏。
鐵烙落下,肉煙起,焦灼味飄蕩在牢房裡久久不散,削鐵如泥的刀刃深入皮肉。
帶血的肋骨露出來,一根一根的,在昏暗的燈光下,居然能看得無比清楚。
受刑男子滿身傷痕,抽搐著,血沫濺起,表情痛苦不已,還不忘氣若遊絲地喊著冤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