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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房氏屋舍之後,李潼先轉向側廊廚中,準備轉告廚內李守禮的晚餐要求,結果卻被告知廚下所備的食材根本就沒有鮮魚。
這倒不是宮中尚食有意怠慢雍王一家,連鮮魚這種尋常食材都不供給,而是因為前不久一樁詔令。
上個月洛水出寶圖,白石成文「聖母臨人、永昌帝業」,洛水這麼捧場,太后自然要投桃報李,下詔禁止民眾在洛水打漁,並封洛水之神為顯聖侯。於是便造成了洛陽市中缺魚,就連禁中都少鮮魚供應。
經宮人提醒想起此事後,李潼又忍不住心中暗笑。單純從知人善用這一點而言,武則天可謂箇中高手。
她那個侄子武承嗣就是所謂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但在武周革命這段關鍵時期,也算是展現了不少騷操作,在造勢方面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在武周前期,武承嗣也算是發揮出其人小鞭子的作用,不斷的被武則天用來刁難敲打皇嗣李旦,結果到最後老腰被閃斷,武則天居然又把三兒子李顯拉了回來,與李旦這對老冤家可謂都被狠涮了一次。武承嗣心理素質明顯不行,居然就被氣死了。反觀李旦,忍到最後成了贏家。
武則天是真正權謀高手,善於利用一切機會與材質,哪怕一坨大便如武承嗣,都被充分挖掘出噁心人的本質,可謂物盡其用。
晚飯有沒有魚吃,李潼是不太在意。返回自己的院舍,鄭金正在整理先一步送回的書卷,閒聊一般講起不久前發生在上陽宮的女官宴會,自然便講起上官婉兒的兩首雨晴詩。
得益於掌直徐氏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加上鄭金本身便有與人親近的婦人特質,很快便與仁智院宮人們打成一片,成了李潼有關禁中訊息的重要來源。真正的機密大事自然無從打聽,但類似日常瑣碎,在禁中也是傳播飛快,畢竟禁中生活實在太單調乏味,日常八卦算是為數不多的消遣之一。
聽到鄭金的絮叨,李潼才知那首《雨晴》詩居然還引發這樣的餘波,不免就笑起來。
他倒不擔心上官婉兒會因此對他產生什麼歹念,一如宋之問為了一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而幹掉外甥劉希夷,畢竟《雨晴》詩還遠達不到劉希夷《代悲白頭翁》那種藝術高度,上官婉兒為人似乎也沒有那麼暴戾。
不過上官婉兒這一首改詩,倒是讓李潼聯想不少。
第0027章 南衙北衙
王駕的《雨晴》詩,在晚唐諸多詩篇中並不算上等佳作,以詩趣清新盎然而稱。
難耐詩興動筆修改的也不止上官婉兒一人,還有一個名氣要比上官婉兒包括原作者王駕更大的,那就是北宋名相王安石。比較巧合的是,上官婉兒與王安石的改作居然頗有相類。
這雖然有巧合的成分,但也不算是什麼小機率事件,二者所以改詩有一個原因便是都看重詩文格律。當下詩歌格律還沒有正式形成,上官婉兒的祖父上官儀乃是律詩的重要奠基人之一,秉承這一點家傳意趣,上官婉兒對詩歌格律有比較嚴格的追求也屬正常。
王安石生活的北宋時期,詩歌格律已經完全成熟,在宋人看來,絕句就是律詩的一部分,所謂的「絕」,即就是「截」。絕句前聯對偶,那就是截了律詩的後半部分,後聯對偶那就是截了前半部分,兩聯都不對偶便是截了律詩的首聯、尾聯,絕句不再是一個單獨存在的詩歌體裁形式。
至於唐人所言絕句,則是繼承於南朝。南朝以兩句為一聯,兩聯為一絕,這便是絕句的由來,又稱為聯絕。
唐人詩歌成就雖高,但是在藝術技巧方面,必然是一個逐漸豐富與成熟的過程,後世肯定是要豐富過前世,這也是文化不斷的發展與下沉的趨勢脈絡。
到了明清時期,技巧上肯定更趨成熟,所以討論文化,大不必捧古諷今。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