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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的?”沈夜並不看他神色,只對著湖水悠然問道。
“此生已負師尊良多,實不敢再做奢求。”
“負麼?”沈夜不語,仰首望天。高天流雲,雲霓疏淡,郎朗清風盡掃鬱結之氣,澄秋如洗,正當初寒漸起的時分。冰雪未至,鼻端卻已能嗅到寒意,這是他們都很熟悉的,曾縈繞流月城數千載的苦寒氣息。
但是,又有一些明顯的不同……流月城寒得徹骨,寒得寂寞,舉目四望,但見茫茫漠野,皚皚雪原,人徑稀少,暮氣沉沉。而這裡有山、有湖、有行人之路。湖中枯荷聽雨,山壁青松蒼勁,道路兩側更盛放著傲霜之菊,即便雪壓穹頂之日,想必也錚錚不屈,生機勃勃。待得時序流轉,枯榮更替時,自有冰消雪融,花枝爛漫,青山如黛,霽日開顏。
這下界,確是比他們曾相依為命的流月城絢爛許多。
烈山部苟延至今,早已不再享受上古榮光,而成了轟然向前的時代之車後拖著的累贅,他們目睹過許多與他們一般出身清貴的上古部族,在這部大車的車輪下被碾得粉碎:安邑之屠,龍淵之敗,烈山魔殤……還有許許多多早已失去音信,在濁氣中一一消亡的部族……
興許這便是天意:巍然傲立,磅礴難挽,高深難測。天意之下,聖人亦為螻蟻,即便粉身碎骨,也怨不得天,恨不得地,求不得人……
然而,身為烈山部大祭司,肩負一族的命運前途,他又怎甘心束手待斃?權衡之下,終究是選擇了滿手鮮血,一路荊棘,甚至不惜與心魔交易,逆天而行,為烈山部尋一條延續的道路。
即便世人皆醒,明瞭一切不過天道使然,沈夜也願當那個醉臥之人,此身即在,便不許烈山部走入毀滅。
這究竟是對是錯?沈夜不知道,也不關心,他只知自己必須去做這件事——此事功成之日,便是他粉身碎骨,僅留汙名之日。
那就是他所期盼的光明。
第18章
沉思半晌,沈夜微微一嘆,對謝衣道:“負不負的,無需再提。人生在世,苦厄諸多,或許總難免會辜負一些人。如我沈夜這般罪孽深重,何曾不是負了許多下界蒼生,負了華月,興許……說來還算我負了你。”
“師尊……”謝衣啞然,這話自己當日分明講過,原來師尊亦同自己有相同念想,只因過去事端叢生,情勢迫人,命途如風暴將兩人打入不同的境地,許多話便再說不出了。
你是個好孩子,所以才會這樣想。可惜人生於世,難免要辜負一些人。
當日,自己對樂無異這樣說。兩相對照,自己對徒兒多有寬縱包容,對師尊卻格外苛責,而師尊,又何曾沒有多次寬縱自己……
如今想想,若自己當真於百年前殞命,不曾以初七身份陪伴沈夜百年,默默看著他一言一行,每一步安置設局,同礪罌虛以委蛇,竭力拖延時間,同時積極尋找變通之法——若沈夜真有心要做,百年來這神州早已遍佈矩木枝葉。
每個日日夜夜裡,身為大祭司的焦心謀劃,小心權衡,初七全看在眼裡……
此刻,二人之間雖曾殊途,終究同歸,而此道未終,可謂天命成全,至誠幸哉。
想到此,謝衣嘆道:“這話我也曾對無異他們說過,人生在世,若不想做渾渾噩噩之徒,便需心意堅決,尤其這求道之路,斷不容半點彎折,因此便註定要辜負一些人了。”
“嗯,你向來心性堅決,很好。”沈夜點頭道:“我知你不是瞻前顧後之輩,做了決定便比誰都堅韌。當真也是命運弄人,可笑我兩度問你有無愧悔,回答我的都是斬釘截鐵的‘不悔’,為師當真既欣慰,又心痛……然而你若不那般回答我,卻又不是你了。”
“師尊。”謝衣朝他行禮,鄭重道:“謝衣往後都伴著師尊,你去哪裡,我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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