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攏到杏樹下的人都氣喘吁吁,臉上掛著哭笑不得的尷尬表情。一個王姓老者憂心忡忡地說:&ldo;國要敗,出妖怪啊!&rdo;
但老者的話隨即就被金龍給堵了回去:
&ldo;王大爺,小心舌頭啊!&rdo;
王大爺自知失語,用巴掌扇著自己的嘴說:&ldo;讓你胡說,讓你胡說!藍書記,您大人不見小人的怪,饒我小老兒一個初犯!&rdo;
金龍此時已經被納新為共產黨員,並擔任了黨支部委員和共產主義青年團西門屯大隊支部書記,正是心高氣盛之時。他對著王大爺揮揮手,說:&ldo;知道你看過《三國演義》之類的邪書,觸景生情,賣弄學問,否則,憑這一句話,就可以打你個&l;現行&r;!&rdo;
氣氛頓時嚴肅起來。金龍不失時機地發表演說,說越是惡劣的天氣,越是帝修反發動突然襲擊的最佳時機,當然也是屯子裡暗藏的階級敵人搞破壞的最佳時機。金龍接著讚揚了我作為一頭豬的高度覺悟,&ldo;它雖然是一頭豬,但是覺悟比許多人還要高!&rdo;
我得意非凡,竟然忘記了發警報的原因。就像一個歌星受到臺下的追捧而興致大發一樣,我又一次頓喉高鳴,但一腔未畢,就看到藍解放揮舞著長鞭衝到樹下,眼前鞭影一閃,耳朵梢一陣劇痛,我頭重腳輕,一頭栽到樹下,半截身體扎到雪裡。
等我從雪裡掙扎出來時,看到雪上血跡斑斑,我的右耳被開啟一個足有三厘米長的豁口。這豁口伴隨我度過了後半生的輝煌歲月,也使我對你藍解放始終心存芥蒂。儘管後來我也明白了你為什麼出手那樣狠毒,從理論上我原諒了你,但感情上總是疙瘩難解。
我雖然捱了重重一鞭,留下了終身殘疾,但隔壁的刁小三更是倒了大黴。我爬到樹上學發防空警報,多少還有些可愛的成分,但刁小三咒罵社會,拆毀房屋,則是純粹的破壞行為。如果說解放鞭打我還遭到了許多人反對的話,那解放用皮鞭把刁小三打得血跡斑斑,則受到了眾人一致讚揚。&ldo;打,打死這個雜種!&rdo;這是眾人的異口同聲。刁小三起初還兇猛蹦跳,把鐵柵欄上手指粗的鋼條都撞斷了兩根,但一會兒就筋疲力盡。幾個人推開鐵門子,拖著它的兩條後腿,將它從舍裡拖到外邊的雪地上。解放恨猶未消,雙腿呈馬步叉開,腰微彎,頭略斜,一鞭一道血痕。他的瘦長的藍臉抽搐著,因牙根緊咬腮上凸起幾疙瘩硬肉,打一鞭罵一句:&ldo;騷貨!婊子!&rdo;左手累了換右手,這小子還是左右開弓。
起初那刁小三在地上打滾,幾十鞭下去,就直挺挺地,如同一塊死肉了。解放還不罷休。眾人都知道他是借打豬而發洩心中積怨,無人敢上前攔他。眼見著刁小三性命不保。金龍上前,揚手攥住他的手腕,冷冷地說:&ldo;你,夠了!&rdo;刁小三的血,弄髒了聖潔的雪地。我的血是紅的,它的血是黑的。我的血是神聖的,它的血是骯髒的。為了懲罰它的過錯,人們在它的鼻子上紮上兩個鐵環,還在它的兩條前腿之間,拴上了一根沉甸甸的鐵鏈子。在後來的歲月裡,這小子拖著鐵鏈在豬舍裡來回走動,發出嘩啦啦的響聲,而每當村子中央的高音喇叭裡播放革命樣板戲《紅燈記》中李玉和的著名唱段&ldo;休看我戴鐵鐐裹鎖鏈鎖住我雙腳和雙手鎖不住我雄心壯志沖雲天‐‐&rdo;時,我就對隔壁這個宿敵莫名其妙地生出敬意,好像它成了英雄而我是出賣英雄的叛徒。
是的,正像莫言那小子在《復仇記》中寫的那樣,臨近春節時,杏園豬場也到了最危急的時候,飼料完全吃光,那兩垛爛豆葉也消耗乾淨,剩下的所謂飼料,就是那一堆與積雪混攪在一起的黴爛棉籽皮。情況緊急,而此時,洪泰嶽又偏偏重病臥床不能理事,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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