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深意(第1/5 頁)
若按計劃行事,林海的人馬應當等到奡帝萊攻佔嫋亭的訊息再行聯絡,商議出兵的線路。但縱觀西南如今的態勢,好似鐵桶般滴水不漏,想來該是林海搶先一步舉兵南下,以助南嶺的木靈親戚渡過難關。
假如事實情果真如她所揣測,即便木靈們攻克西南全境,她也要興師問罪。用梁人的老話來說,哪管你事情辦得妥不妥當,只要不遵主家便是重罪一件,姑息不得。
對於木靈而言,主家不過是換了稱呼,改作王族罷了;對於金靈而言,奴僕不過是改了名號,喚作子民罷了。總而言之,縱有萬般理由,林海的木靈也不能提前南下,以免影響王族開拓殖民地的程序。
自先祖刺殺天武,金靈的王族便清楚,號稱永存不滅的無上天武是真真消亡了。既能毀滅天武,先祖之力自然遠勝其餘繼承者。這本是金靈趁勢統一大地,榮登帝國新主的不二良機。可王族的先祖,竟然一言不發地沉眠於權之木的根系之中,任子孫萬般祭祀亦不回應,彷彿了無牽掛,再不願與塵世有何瓜葛。
得不到先祖的支援,金靈王族唯有靠自家謀劃。他們先是派出忠心的信使,與遷徙至林海與東南溼地的木靈重建聯絡,繼而自海路遣調御天士至梁國,令他們深入林海、靜待時機。
如此,王族既護得林海木靈周全、再度贏取其信任,也藉著御天士操持林海、在梁國的西北養精蓄銳。至於東南方的木靈,本就是從林海遷移而去,散落而居,無論居民數目還是富饒程度,皆是遠不如林海。
再者,王族的艦隊隨時能跨海北上、直達東南,西南的子民,也就不那麼緊要。按王族對他們的期望,他們只需守住寸土,吸引梁國官方的注意,給艦隊充足的時間攻佔東南,便是發揮出應有價值,可以說是死而無憾了。
但戰事的進展與王族預計的局面略有不符。
一是偌大的梁國竟落後至此,兵弱民窮,軍隊好似虎狼,官紳恰如強盜。在王族的假想中,梁國再怎麼衰微,也不該淪落到不如聖城治下的荒蠻沙漠,可事實卻給了奡帝萊狠狠一個耳光——有焱王坐守的梁國尚不如封國博薩,遑論與聖城比較。王族的策略根本是謹慎過度,只要繼續派兵前來,統治南方乃至全梁國都不是妄想。
二是堂堂焱王當真難以揣度,西南的流民燒了這麼久林地,他也是不聞不問。如今西北的木靈南下佔據西南,他還是不屑一顧,似乎永安城外的俗世紛爭與他無干。早在制定戰略時,王族內部就有兩套方案——
假如焱王排斥外族插手梁國事宜,他們便調轉槍頭攻打博薩;假如焱王並不在乎客人鳩佔鵲巢,他們便徐徐圖之、蠶食梁國。
而今回顧紛爭,奡帝萊只嘆家族有太多顧慮。她又聽郡守訴說些永安的荒唐事,隨即篤定焱王並非是不在乎外族,分明是不把子民放在眼內——
是生是死都不關心,哪還有閒情思慮給永安上貢的是金靈、木靈還是梁人?
果不其然,郡守主動向她陳述這些年來在梁國朝廷的任職經驗,說按照梁國律法、也就是寫進神宮殿柱的天武聖諭的要求,各地方郡縣級別的要員每隔三年需要親自押送一次稅銀,順帶前往永安述職。不過自幾百年前開始,這規矩就變了樣,說是押運稅銀,實際是去永安上貢,貢的可不是慈眉善目的死人,而是喜怒無常的焱王。
運氣好的,興許能在神宮大殿目睹焱王雄姿,因貢品富有祥瑞之意而討來封賞,提早告老還鄉,無需在府衙操勞。當然,免不了有蠢材橫行霸道慣了,在永安亦不懂得收斂,不誠心準備呈獻焱王的貢禮,拿些市井小民都不入眼的玩意誆騙焱王,被神宮的甲士拖出大殿、亂刀剁成肉泥。
此等蠢材,郡守便見過一回。那是六年前他去永安述職,遇上一位受人推舉的同級官員。對方不知永安的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