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活(第4/4 頁)
一年飯的電子產品,久久無言。等黃昏沉落,教室被填滿了陰影,他才嘆了聲,真心地笑了一下:“那我謝謝你了,朋友。”
感慨這種事,有的是時間幹。當下最要緊的,無疑是填飽肚子。這會兒,離晚課只有四十分鐘了,坎沙·杜拉欣火急火燎地跑出校門,直奔學校對面的街,走去那輛最顯眼的餐車前,把一枚五迪歐的硬幣放在投幣口,對收拾著火灶的老闆說:“來張雞胸肉捲餅,多放黑胡椒,少一些辣醬。”
坎沙顯然是這裡的常客。戴眼鏡的年輕老闆笑呵呵地攤起了麵餅,倒了些醃好的雞胸肉條在鍋裡,開著烈火翻炒了起來。
在煙火湧動的香味裡,這輛串著彩燈、噴有漫畫塗鴉的餐車,是坎沙眼裡的舞臺,而老闆,自然是舞臺中央的巨星。那些紅亮的肉條、那張焦脆的麵餅,就是巨星演唱的勝利之曲。
一曲終了,卷著嫩雞胸和生菜、蜂蜜醬的餅咬進了坎沙的嘴裡。微甜而不齁,醬料與香料的味道適中,些許的辣味在舌頭上跳舞,刺激出全部的食慾。
對坎沙而言,一張餅,夠吃飽了。他不是塔都斯,要拿鮮奶調現磨咖啡,再配瓶溫亞德的戴蒙德紅酒,吃條羔羊腿才算嚐了宵夜,這一張飽腹的捲餅,已是實惠的滿足。
嚼著捲餅,坎沙不禁想,讀書真有用嗎?他可留心觀察過,賣捲餅的老闆,光是下午放學的時間,就能賣出去一百多份捲餅,少說也淨賺三四百迪歐,算上早餐午飯,一個月下來,怎麼也有三四萬的淨收入,比他那成天加班的母親賺得都多。就是他早死的爹從墓地爬出來,找個活幹,加起來也不及這小餐車收入的七分。
因此,坎沙鬼使神差地問:“老闆,想學你這門手藝,要多少拜師費啊?”
“呦,小子也想學大人攤餅啊?”老闆扶了扶黑框眼鏡,用毛巾擦起鐵鍋來,“行啊,好歹是我學弟,你想學,我免費教啊。不過記得換個街區擺攤,別搶我生意啊。”
“學弟?”坎沙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可置信,“吃了半年,我也算老顧客了,可沒聽你提過啊?”
“騙你幹嘛,我是12屆的,畢業了找不到活幹,就回來賣餅咯,”老闆拿出張小板凳,看著被路燈照亮的校門,無限懷念,“太難了,找工作太難了,擠破了頭,也爭不過那些甘當牲口,天天加班到半夜的,回來賣餅,還輕鬆一點兒。”
“掙錢嗎?”
“掙錢,但累啊,”老闆擺了擺手,從餐車裡拿出了暖水壺,倒了瓶熱水,吹了口氣,細細地喝了去,“還有半小時打鈴,回去趴桌上眯一覺,上你的課吧,學弟啊。別信老師那套,尤其是…那個教物理的,是叫佩姆?他那張嘴,鬼話連篇。入學的時候,他常講,當老師的,會盡責任心,把學生當作自己的未來,讓每個學生都能上國立大學,不至於到社群學院混日子。才一年,他就開始咒我們滾進社群學院,出來後到工廠去擰螺絲啦!老師的話,不可信啊,不可信!”
坎沙哈哈大笑,向學校走去。因為放學時對著全班陰陽怪氣的,就是物理老師佩姆先生。而在開學的第一天,他也說過類似的鼓舞之言。
如今想來,也許他是真愛講廢話吧,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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