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生活(第2/4 頁)
男孩又問了:“你撒謊嗎?”
他心虛地杵著頭,張大嘴,嗓門卻低得像呻吟:“撒謊…我不撒謊。”
“是嗎?你真的不撒謊嗎?”
是的,他不撒謊…不撒謊。他不會對朋友撒謊,不會對老師撒謊,不會對同學撒謊,不會對警察撒謊,也不會對陌生人撒謊…
可他對母親撒謊。
男孩還是望著書店,問的時候,還是沒有看他:“為什麼對媽媽撒謊?”
“我不知道…”他把書包扔了出去,扔出磚堆,砸在地上,滾起團團煙雲,“我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母親撒謊,他只知道,他常常對母親講假話。有時候,明明沒吃晚飯,他卻要告訴母親自己吃撐了,不想再添宵夜了;有時候,明明吃得太飽,他卻要告訴母親自己餓了,想吃張捲餅,溫一杯鮮牛奶;有時候,明明發過誓,不會看課外書浪費時間,他卻要在分秒必爭的早課讀那本傳記;有時候,明明不想寫作業、不想複習,他卻要告訴母親自己會做題,可寫完試卷讀完書,又連剛剛學的是哪一科都忘了;有時候,明明答應了母親,要去補習班、要和不老實讀書的人少來往、別碰手機、別碰電腦、別沾電子產品別打遊戲,可在補習班的時候,他又是兩眼放空,看不到老師的眉飛色舞,只想著蹭塔都斯的便車,好去那家酒店玩一玩手機,和海芙打遊戲…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願意對所有人講真話,除了他的母親…除了他的母親安蘇妮。
男孩的眼瞳,終於垂落,看向了抱著書包、悵然若失的他:
“真的…不知道嗎?”
不知道啊,他真的不知道啊。害怕嗎?叛逆嗎?
他有什麼好怕的?父親死後,他就摔了錢罐,去書店買了本入門級別的靈能修習手冊,靠著最簡單的消耗、爆發、再消耗、再爆發,把原本微不可察的靈能,提升到動物園裡的獅虎都無法企及的蠻橫。就是母親拿晾衣杆抽他屁股,他也不會喊一聲疼;就是母親甩巴掌抽他下巴,他也不會暈厥…更別說,母親就沒怎麼打過他。
可為什麼,每每回到家,都是那樣死氣沉沉、都是那樣的枯燥無味…就像顫巍巍的老頭,獨自坐在了墓地呢?
他叛逆嗎?和塔都斯、海芙比?帝皇在上,他絕對是聽話的好孩子;就是和乖巧可愛、成績全優的瓦汀同學比,他也不算叛逆,只能說成績平平。他的生活能自理,他從不違逆母親,同學不會對他指指點點,老師也沒怎麼訓過他,除了偶爾噴一句髒話外,他哪裡都無緣叛逆。如果說,幫同學打跑搶劫的流氓是叛逆,見到死人了打電話報警是叛逆…
那他也只是有一點點的叛逆吧。
瞧他發呆,男孩站了起來,指向書店:“不知道,就讀書吧。”
“讀書?”他抱著頭,滿臉是不解的茫然,“讀書。”
“是啊,讀書啊,”男孩的聲音,越顯空靈,低低的,好像珍珠落在金壺裡,成了遠去的迴音,“老師不是講過,不明白的問題,自有圖書答疑嗎?”
老師說過這樣的話嗎?他早已記不清了。總之,不會是老佩姆說的,應該是初中、甚至是小學——對,小學、正是小學,是在春雨到來之際,對著窗邊的小鳥吹口哨,看那扇走露水的羽翼融入春光的小學…
是一個可以喜歡讀書,可以放心大膽地讀書的小學。
坎沙站起來,想說聲謝謝,可男孩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工地裡。那些睡在塵埃裡的磚,彷彿在說他從未來過。或許,唯有讀完下一本書,他才願意再來會面吧。
單手抓起書包後,坎沙揮掌猛拍,幫裹滿塵土的腈綸製品做了個乾洗。他正要從此撤離,砂輪磨東西的聲音卻響起了,是有人在鋸鐵皮門的門鎖,還有的人在催鋸門的快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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