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娛樂(第1/4 頁)
晚課倒沒什麼折磨人的,無非是做四張數學和格威蘭語的試卷,對完答案,和昨日一般回到家裡。
熟悉的夜晚,熟悉的家門,不一樣的,是鞋架上多了雙黑皮低跟女鞋。哦,還有那張在父親死後,總是落灰的餐桌,如今也擦到光亮,更放著件米白的女士挎包。這些不同往日的景物,都告訴坎沙,他要命的親孃今晚回家了。
母親在家,兒子卻沒有笑。坎沙的嗓音是沉了又沉,快走到自己的臥室了,才擠出句蚊子似的嗡嗡聲,沒看坐在客廳的母親哪怕一眼:“媽,不加班?”
“乏了,回來休息。”
清冷的女音,來自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婦人。她身上的工作服,是幹練的格威蘭文員款式,發著一種淺淺的藍澤。看她的身材和相貌,約摸三十五六,令中洲女人聞名大地的長睫毛和大眼睛,她也不缺。當然,因為年齡,她的面板算不上水靈,但也沒添幾道皺紋,倒有種成熟的韻味。要說她哪裡不好,就只能從低垂的嘴角和眼角挑毛病了——不似某些家庭主婦,這位女士的樣貌,太過嚴厲了。
坎沙·杜拉欣敢向帝皇起誓,母親沒有再嫁的原因,絕不止去年他考砸了測驗回家後,抹著眼淚訓斥他時說的那樣簡單——什麼等兒子成了年、滾去國立大學、申請了助學金,她再考慮個人問題,開玩笑呢。
這刻在臉上的苛刻脾性,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任誰娶了她,都要天天思慮怎麼跟她針鋒相對,弄不好,就是如履薄冰。再者,坎沙這拖油瓶還充當了減分項,非常影響第一印象。
因此,就連他這個當兒子的都不好說,自己的寡婦老孃安蘇妮·杜拉欣到底是不願嫁人,還是嫁不出去。
搖搖頭,坎沙趕走了這些冒犯的念頭,便卸下書包,重重地躺在床上。可沒等他打完一個盹,令脊背發寒的聲音就飄了過來:
“坎沙,來,媽有話跟你說。”
坎沙翻起身,用一隻手捂著臉,嘴繃成了彎弓。接著,他盡力控制臉部的肌肉,面無表情地走到客廳,無視了安蘇妮拍著沙發墊、要他坐過來的舉動,低頭回話:“媽,我沒惹你生氣吧?”
“坐過來說話。”
“不了。”
“好,媽也不多說,媽只是提醒你,上學是為了你自己,”合上眼,安蘇妮難掩的不僅是疲憊,更是無盡的失望,“要是應付功課,把精力浪費在沒有意義的東西上,畢業了考不進國立大學,吃虧的是你自己,明白嗎?”
“我怎麼應付作業了?”
“你自己都清楚。”
“應付功課?哦,媽,你想說,我看電視了,是吧?”兒子回過身,拍了拍電視機,“我沒勁兒,看看解悶,今年第三次,不過火吧?”
“你知道就好。”
“知道?嗯,我知道,”說著,坎沙朝臥室走去,頭也不回,“我寫作業去了。”
“回來,”喊話的安蘇妮,聲帶已在顫抖。她該是恨鐵不成鋼,或是給怒火攻了心,說什麼也要教訓兒子一頓,但甫一開口,那語氣又失望無奈了去,“坎沙,你要是死皮賴臉了,媽也拿你沒法。”
“嗯?媽,我怎麼死皮賴臉了?”
“坎沙,你聽著,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出了社會,沒有人,沒有人會苦口婆心地勸你,你偷懶,你走神,一直到你吃了苦頭,都沒人會提醒你,”安蘇妮擋著眼睛,再不看兒子的神情,“我會坐在這裡,跟你說話,是因為我是你媽,我生了你,我身上掉了塊肉,我把你當兒子,當心頭人,可你啊,讓媽失望、太失望了。”
“哦,就因為我看了電視?”
“你自己清楚。”
“應付作業?嗯,我沒應付啊,我寫完了再看的。我是人,我不是聖恩者,我是會累的,偶爾放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