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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媽回來了。她臉上還固執地凝著一團陰雲。她放下手裡東西的時候還是惡狠狠地摔。但是我爸似乎不為所動，他開始唱下面一段了。

紛紛雪花掩蓋了他的足印，

沒有腳步也沒有歌聲，

在那一片寬廣銀色的原野上，

只有一條小路孤零零。

他在冒著……

他停頓了一下，皺著眉頭，重新開始，&ldo;他在冒著……&rdo;緊接著他無奈地搖搖頭，像是自言自語地悄聲說，&ldo;不行了，都不記得詞了。&rdo;

這時候我突然聽見我媽的歌聲，細細的，有點兒顫抖，有點兒猶疑。

他在冒著槍林彈雨的危險，

實在叫我心中掛牽。

我要變成一隻甜美的小鳥……

我爸的眼睛突然亮了，靈光乍現一般，然後，他們的嗓音就顫顫巍巍地匯合了，&ldo;我要變成一隻甜美的小鳥，立刻飛到愛人身邊。&rdo;我爸眼神溫柔地凝視著地上那最後一攤白色的碎瓷片，似乎很不捨得把它們掃進簸箕。我媽的背影終於不再那麼僵硬，她丟下懷裡那一大堆髒衣服，慢慢地舒展了起來。

兩個人的聲音在一兩句歌詞之後，就像兩股穿堂風那樣，糅在了一起：

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

我的小路伸向遠方。

請你帶領我吧我的小路啊，

跟著愛人到遙遠的邊疆。

像是為了這首歌的結尾，我爸輕輕地端起簸箕，把裡面的碎片&ldo;叮叮噹噹&rdo;地倒進了垃圾桶。我媽就在這個時候走到他身後去，慢慢地，把臉貼在我爸的脊背上。

多年以後，她經常這樣動作遲緩地，臉頰輕輕貼著他的遺像，準確地說，是相框上面那層冰涼的玻璃。

南音的話就像前面那輛車的喇叭一樣，尖銳而猝不及防地剌到我腦子裡，&ldo;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能夠從小被大伯和大媽那樣鍛鍊出來的……&rdo;前反鏡映出出我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翹起來的弧度，不對，南音，你不懂，你們，都不懂的。

插pter 17 你的樣子

進門的時候，冷杉和雪碧一起並肩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一起用一種稱得上認真的神色打量著我。那種感覺很奇怪，我說不上來原因，就好像在我出門的那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這兩個人就結了盟。冷杉站了起來，走向我，雪碧的眼睛依然毫不猶豫地凝視著我的臉，直到冷杉把她在我的視線內完全擋住，也不肯退讓。冷杉臉上並不常常出現這樣的沉重，這讓我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然後我們倆就這樣心照不宣地走進了廚房裡，我沒有忘記順手關上門。

&ldo;剛才，就你進門前幾分鐘。&rdo;冷杉看著我說，&ldo;我接了個電話，人家說要找你，說你的手機打不通，我就說如果很急的事情就跟我講讓我來轉告吧，他們就……&rdo;

&ldo;好了不要這麼多細節，說重點，你別嚇我!&rdo;我緊張地打斷他。

&ldo;好，&rdo;他像是要鼓足勇氣那樣，用力地說，&ldo;雪碧的外婆死了。就在今天中午，養老院的人說，午睡時間，她就這樣睡過去了，沒再醒來。&rdo;

&ldo;那麼……&rdo;我努力地集中了精神，&ldo;雪碧知道了?&rdo;

&ldo;我跟她說了。&rdo;冷杉有些遲疑，&ldo;我覺得應該說。反正她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