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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隔著衣袖拍了拍趙晏的胳膊:「也別把你祖父和父親想得那麼凶神惡煞,你永遠是趙家的女兒,他們能把你趕到哪去?若他們這般不講道理,叔父當年受了傷,與蘭陵蕭氏退婚時,便該被革出家門、浪跡天涯了。」
趙晏被他逗笑,像是吃下定心丸般,長長地鬆出一口氣。
她已經為自己謀劃好退路,而趙景川交代給她的事,則是她用來與皇帝做交換的籌碼。如此一來,皇帝定不會再質疑燕國公府的忠心,她和姜雲琛的婚姻也就沒有繼續維持的必要了。
天時地利人和,她忽然覺得,叔父碰巧趕在這時歸京,便是要助她一臂之力。
她頓了頓,問道:「叔父,您可有聽說堂姐的事……」
「我已從你祖父那裡知曉。」趙景川道,「我會讓弟子們幫忙去尋,但若想讓阿嫻回來,恐怕還須得你伯父伯母……尤其是你伯母做出妥協,否則強行約束她,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阿嫻看似溫和順從,骨子裡卻從不是聽天由命的人。」
兩人行出一段路,將白雪覆蓋的園子拋在身後。
趙晏面不改色,餘光不覺掃過角落的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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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一,婚禮如期而至。
大清早,趙晏梳洗打扮,身穿褕翟衣、頭戴花釵,在禮官和女史的引導下完成各項禮儀。
雖是生平頭一遭,但她見過姐姐們出閣,且從小耳聞目睹,對皇室的規矩並不陌生,全程神色淡定、儀態從容,長輩和宮裡來的人都甚為滿意。
臨近傍晚,吉時將至,趙宏依依不捨地望了姐姐最後一眼,隨父親去門外迎接太子的車駕。
趙晏配合地還給他一個流連的目光,內心卻風平浪靜。
如果事情順利,或許明天她便可以「榮歸故里」。
本著這樣的心態,她由眾人簇擁著走向前院,與姜雲琛迎面相遇時,只覺他整個人從頭到腳就是一張碩大的和離書。
少年頭戴冕冠,著九章袞衣,身形挺拔如竹,眼眸中猶如灑落萬千星辰。
十三歲時,這副場景曾在她夢裡出現過,醒來臉紅心跳,羞赧之餘,不由生出幾分遐思與憧憬。可如今,她一想到他是被迫接納這門婚事,內心指不定正在如何編排她,便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專心致志地看腳下的路。
她看到他眼底不加掩飾的笑意,暗自嘆了口氣。
這人不是演的太像就是病還沒好。
但她也未曾忘記做戲,在垂眸的瞬間禮尚往來,對他莞爾一笑。
裝病、裝受傷她不在行,扮個表情還是綽綽有餘。
暮色四合,雪覆瑩白,庭中燈火煌煌。
少女容色明媚、巧笑嫣然,宛若牡丹盛放,被在場所有人收歸眼底。
姜雲琛不期然望見她的笑容,怔了怔,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跳驀然有些加快。
他從一大早開始就忙得腳不沾地,甚至昨晚惦記著婚事,整整一夜都沒有睡好。
不知燕國公府準備的如何,禮官和女史們是否有疏漏,趙晏與家人分別,會不會傷心難過,她穿戴厚重的禮服釵環,還滴水未進,肯定又累又餓,只希望儀式能夠迅速走完,讓她好生歇息……
他就這樣在各種胡思亂想中完成祭禮,乘坐輅車來到燕國公府,見到了盛裝打扮的新嫁娘。
她立在庭院中,美得不食人間煙火,雙眼秋水剪瞳,似是蘊含著無盡情意。
他一直知道她長得漂亮,但卻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奪人心魂。
從今往後,她便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他的妻子,與他共度一生的女子。
無言的歡喜在心底潛滋暗長,是他未曾體驗過的感覺,彷彿整個人都輕飄飄地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