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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聲側著臉，眼睫飛快地向下一垂，不自覺的輕輕搖了搖頭。

第24章 常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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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聲是很受這幫年輕的學生歡迎的，大概是同齡人的緣故，理想志趣大抵相投，話就投機得多。

楊憲家的診所不大，江承在二樓一張鋪子上歇著，那些過來開讀書會寫評論文章的年輕人就聚在外邊的兩張圓桌上，桌上放著打字機和簡陋的人工印刷製版，印好的宣傳冊和講義拿半舊的桌布掩著，碼在窗戶下邊的沙發上。

這撥常來的學生裡有三四個是外文專業的，兩人一組翻譯校對，經常會把翻譯好的文集拿出來奇文共賞，有時討論激烈了，幾個血氣方剛的男生還得臉紅脖子粗爭論上一番。

顧聲往往平心靜氣地拿上一份稿子坐在一邊看，裡面有爭執也並不參與，二樓的小窗裡落進成片的天光，他穿一身深藍的長衫，半身沒進陽光裡，交疊雙腿望向裡邊，清麗的眼角眉梢染上一點微微笑意，待他們快消停了才出聲勸架。

他往幾個男學生那邊看的時候，角度正對室內北側鋪子上躺屍的江承，不仔細看就像凝望著江承似的。

他看人的時候，眉眼稍稍下斂，眼裡的高光又有點上挑，總給人一種很深情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讓江承以為顧聲對他是有好感的，而事實上比起這點來之莫名的情深，顧聲更像是薄片似的貼在他面頰上的日光，泛著刀鋒似的堅硬冰涼的寒意。

不過這點幾不可察的涼薄被他掩飾得很好，加上他身上某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泰然和雍容，對時事也很有看法，似乎很得人心，那些學生也挺喜歡他的樣子。

別人有沒有江承不好說，那幾個有事沒事點名顧聲幫忙校稿子的女學生肯定是有的。

每當哪個女學生叫顧聲幫個忙遞個紙什麼的，江承就恨自己屈居一隅腿不能走手不能提，尤其顧聲還挺樂意地替人跑個腿，江承就恨得牙根癢癢，只恨屋子裡那幫愣頭青們怎麼不趕緊把這幾個姑娘一人一個內部解決，幹什麼一個個地在顧聲面前晃蕩?

他把顧聲弄回家兩三個月，不說對他多麼好，什麼時候指派顧聲替他幹過活了?

哪有他顧聲替人跑腿的道理?

江承一口氣鬱結於心，無處發作，右腿又劇烈地疼起來。

其實這點疼痛還在他的忍受範圍內，他的傷勢比預計得稍輕一點，完全沒到徹底喪失行動能力的地步，儘管把人拖過來宣誓主權這種事是不用想了，但以東施效顰之態解決一下三急尚在允許範圍內。

江承眼見著顧聲從樓上下來，把幾份報紙遞給一個女學生，笑笑地說了句不客氣，直覺那禮節性的笑容都扎得他眼疼，情難自禁地&ldo;哎喲&rdo;了一聲。

顧聲臉上的笑瞬間一收，匪夷所思地望了過來。

那聲一出口江承就差點咬了舌頭，這人自從小時候撒潑跟人打架打得頭破血流被江知涯逮住拿鞭子一頓好抽還不許他哭之後，即便那麼多年跟著野戰軍風裡來雨裡去，吃了天大的苦頭也再沒吭過一聲，這會兒娘們唧唧的嚎一嗓子，鐵血硬漢的前半生眼看壽終正寢。

顧聲臉色繃了一下，總算沒給他難堪，揚聲問：&ldo;你怎麼了?&rdo;

&ldo;我……我腿上傷口好像裂了，啊哈……&rdo;江承硬著頭皮，勉強沖他笑了一下。

&ldo;要不叫楊憲過來?&rdo;顧聲走了過來，面色不善地居高臨下地打量他。

&ldo;不不不不用，&rdo;江承連連擺手，看著顧聲轉身要走，連忙又叫住他，&ldo;……呃，你扶我去下盥洗室&hel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