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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先前為著梅香,顧聲有意迴避著柳眠的鋒芒的話,柳眠一旦消失,這津州的戲臺子,就是他顧聲的天下。
十五號的晚上,津州的戲迷才頭一次,真正地領略到梨園名旦的唱腔。
或者說,直到十五號的晚上,顧聲才真真正正的,在全京北紅了。
就像一直在靜默之中悠悠散著芬芳的花骨朵兒,一瞬間開在了眾人的眼前。讓人且驚且喜,淚如泉湧。
謝場連著謝了半個多時辰,通往後臺化妝間的入口被瘋狂的戲迷糊了個嚴嚴實實,水洩不通。
第二天大街小巷的賣報聲充斥著對前天夜裡明月大劇院空前盛況的號外介紹,帶著顧聲扮相的海報鋪滿了戲院外牆,印著他素顏照的小像瞬間脫銷,請邀堂會的拜帖不日堆出半尺高,前來拜訪的人踏破門檻。
顧聲坐包車路過戲院,道路兩邊是人群夾道矚目。
先前所謂他勾引江少帥的傳聞根本聽不見了,街頭巷尾人們議論紛紛的都是梨園新貴,剛剛出科就挑班登臺的名角兒顧爺顧老闆。
津州是京劇的老窩,是優是劣這幫浸淫了京戲小几百年的人們只一耳朵就心裡有數。唱得不好,再有名的角兒都能被噓聲臉紅得下不來臺,而唱得好的,自然有大把大把識貨的票友往高了捧你,不問從前。
江承在那一聲戲腔出來時,渾身幾不可見地顫了一下,牙齒咬得咯咯響。
他認出來了。
就算他不很懂戲,就算這一嗓子和那個人過去的唱腔大有不同,他還是分明的、極為清楚的認出,那就是顧聲,那就是他的人,在下面那個不大的舞臺之上,正享萬眾矚目,如新月初升,光彩照人。
如果說他第一次見到顧聲,顧聲給他的那種感覺叫做驚艷的話,那麼現在,他不能再找到一個詞來形容他正體會到的感受。
這簡直是一種……顛覆。
他以為他認識了他很多,乃至掌握了他的全部,而事實上那只是他的冰山一角,從骨子裡滲到表皮的……極為膚淺的那一點點與眾不同。
而沒有人知道,支援起那層表皮、深藏於表面之下的骨血,究竟蘊藏著怎樣的瑰奇。
顧聲原來可以是……近乎張揚的。
一瞬間竟分辨不清,是那百年前的魂魄在他身上活了過來,還是他借著戲裡的英靈,生動了起來。
&ldo;把他給我叫上來……去!&rdo;江承說,他說話的聲音甚至帶著點顫抖,分不清是因為受了震動產生的虛弱,還是顧聲又一次罔顧他的命令的惱恨,勤務兵被這話裡透著的、混雜著狠厲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震了一下,連忙應了聲&ldo;是&rdo;,疾步跑下了樓。
待勤務兵費盡千辛萬苦擠開人群進入化妝間,老牌票友宋昭竟已經在那裡了。
宋昭剛抹了把臉上的眼淚,語氣懇切得令人動容:&ldo;……從前宋某當真不懂戲,竟至今天剛剛明白顧老闆的造詣遠遠於尋常優伶之上,實屬愚鈍。顧老闆改日可有空?願請顧老闆賞臉赴約,彌補一番宋某這些年錯過的種種……&rdo;
顧聲聽著,化著全妝的臉上神色淡淡,目光卻越過了他,落在剛進門的軍裝青年身上:&ldo;……下頭還有兩幕戲,演完再說吧。&rdo;
&ldo;不。&rdo;勤務兵在宋昭錯愕的目光裡上前一步,&ldo;少帥請您樓上一聚。&rdo;
缺了顧聲的那半出戲就這麼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地晾在了那裡,壓軸的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