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賃來的房子小而簡陋,粉牆泥地,清漆傢俱,別無華飾,小小的院落幾步便走到了頭,簡直比她們在郡王府的丫鬟房都不如。
郡主這般嬌貴的人兒,怎能過這種日子?
年年坐在床沿,眼前是一片晃眼的紅,耳邊孩童們童稚的聲音歡歡喜喜地唱著撒帳歌,人聲鼎沸,不知擠了多少看熱鬧的人。
做了這麼多次任務,她還是第一次披上嫁衣。只可惜,註定不會有美好的結局。按照劇情,她和男主相看兩厭,很快便會反目成仇。
有人在起鬨要看新娘。很快,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靠近。她低著頭,透過蓋頭的下緣,看到了一角大紅繡著蟒紋的衣袍,乾淨簇新的皂靴。
熟悉的氣息襲來。她醞釀了下情緒,忽然伸手,揭開了繡著雙喜如意紋的大紅蓋頭。
新房中,頓時鴉雀無聲,人人目中帶著震驚,看了過來。
年年面上滿是挑釁,抬頭看向她的新郎。紅燭高燒,他立在光影中,丰姿如玉,一身大紅喜袍為他冷白的膚色添上幾許暖色,劍眉如墨,薄唇輕抿,形狀漂亮的鳳眸倒映著燭火,也倒映著她鳳冠霞帔的嬌美模樣。
乾淨修長的手捏著秤桿,剛剛抬起,正要挑開蓋頭,因她的動作微微一頓。
喜娘最先反應過來,「唉呀」一聲,拿過蓋頭要給年年重新蓋上。
「不必了!」年年拒絕,對著聶輕寒抬了抬下巴,倨傲地開口:「聶小乙,我不喜歡這麼多人圍觀,你讓他們都出去。」
又是一陣死一般的靜寂。
聶輕寒孑然一身,在靜江府並無親人,來鬧新房的多是他在青鹿書院的同窗師友,一時都面面相覷。
任誰也沒想到,新娘子居然做出這般驚世駭俗之事,自己掀蓋頭不說,還說出逐客的話來。偏偏她久居上位,輕描淡寫一句吩咐,高傲、矜貴,自有一股氣勢,令人不由自主為她所懾,屈服聽從。
原本羨慕地看向聶輕寒的眼神,紛紛轉為了同情。
齊大非偶,新娘子身份高貴,美貌絕倫,令人艷羨,可這高高在上的架勢,豈是一般人消受得起?
聶輕寒神色未變,幽黑的鳳眸盯著年年看了片刻,目光掠過她精緻的遠山眉,水波瀲灩的杏仁眼,小小的翹鼻,嫣紅的小嘴。
她今兒打扮得格外隆重,大紅的嫁衣包裹著她纖穠合度的玲瓏嬌軀,露在外面的肌膚白得彷彿在發光。
腦中忽然想起那日午後,他聽聞她斷絕飲食,抗拒婚事,原本有心成全她,找了個藉口求見她。可惜,她不願見他。他迫不得已,悄悄潛入了蘭心苑,以為會看到傷心欲絕的她,不想看到了令人驚訝的一幕。
她只穿一件薄薄的半臂,露出纖細雪白的臂膀,可愛的小腳丫不著羅襪,懶洋洋地蜷縮在金絲藤椅上。彷彿一隻偷懶的貓兒,一臉愜意地喝著果漿,吃著點心,翻著書卷,哪有絲毫傷心難過的模樣?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一面。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也許,他從未真正瞭解過她。
兩人過去相處的一幕幕盡上心頭。他心中複雜:難道,真如瑩姐兒和瑪瑙所說,她其實是心悅他的?
他從來不相信這些說辭,可那一刻,他忽然信了幾分:她介意的,也許只是他低微的出身?
兩人身份地位懸殊,她不能表露她的感情,所以故意冷淡他,私下卻一直在助他。不然如何解釋,她每次狠心待他之後,他都能得到莫大的好處?又如何解釋,她故意做出不願嫁他的假象,私下卻是那般輕鬆愉快的模樣?
可她自揭蓋頭,攪亂婚禮又是怎麼回事?他倒要看看她究竟還藏著什麼秘密。
她年年任他打量,心跳不知不覺加快:要生氣了嗎?快,趕快生氣!仇恨值加得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