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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再往前幾步,奇詭萬分的廟,彷彿從地下長出來一樣突然顯現。
沒有燈火。
亦沒有人聲。
已經在村子的極南邊,一個蛛網盤結的破廟像鬼魅一樣飄到眼前。
風冷颼颼的,她激靈靈打個寒戰。但斗篷下的女子似乎輕車熟路,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發黃的油紙,展開,丟進廟前的罈子裡。
青銅祭壇,鏽跡斑駁,有一些紋絡,被朽得看不清。
斗篷女子到廟裡面去敬香。女孩偷偷跑到祭壇邊,原來罈子裡已經盛滿雨水,而那張比面盆還大的黃油紙,被水浸透了,沉入壇底。
麻布斗篷立在廟中,朝供奉的神像上了三柱香,雙手在胸前扣結成環。
這是最古老的敬拜儀式,需祝頌一段很長的古銘文。
屬於這座廢廟的特殊祭拜,在她出生時已經廢除。但她知道,在祝頌銘文的這半個多時辰裡,斗篷裡的人絕對不會回頭。於是她挪了塊大石頭到水罈子旁邊,站在石頭上往裡看。
她想知道異像是怎麼產生的。
她是凡人,凡人不通鬼神。
隨著銘文的深入,被水浸沒了的紙張慢慢浮起,方才還完全空白的紙上,此時竟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她匆匆看了一眼。
只來及看一眼。
第一行,五個字‐‐&ldo;至親者血祭&rdo;。
什麼意思?
她疑惑,心突突亂跳,眼角餘光瞄見裡面的女子起身,只要躬身祝謝,熄滅未燃盡的香燭,再結手印行禮,這個簡陋的儀式就結束了。
小女孩立刻跳下石頭,躲到廟旁邊的雜草叢裡。
深草,沒有人能看見她。
沒有人,除了鬼。
她姐姐不是鬼,但裹在斗篷裡,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張臉比鬼臉還冰冷。
女子轉身從廟裡走出來,面目比進去之前更加安定。她顯然看見了油紙上的變化,臉上漸露喜色。
不動聲色的喜,依舊面色平靜,捲起油紙塞回袖子裡,又往回走。
她腳步很快,必須要在四更天之前趕回去,因為她給自己的丈夫服用了一種安神湯,藥效只可以維持到四更。
斗篷女子選擇抄近路回去。
去遠不像來時需要那麼多的虔誠和考究。
小女孩一路小跑,跟進了一片荒墳地。
荒墳地裡沒有人。
墳地裡怎麼會有活人呢?
陰風煞煞。
小女孩裹了裹衣服。
沒有用,還是冷。
寒鴉刮刮地衝上天去。驚悚的預兆,像慘碧色的螢火,寂寞地飛舞在這一片沒有活物的天地間。
小女孩感覺耳後飛起一陣涼風。
回頭。
幾乎是同時。
啊‐‐
慘叫。
血,從她雙眼中滲出來。
一把短小的匕首,月光下銀光閃閃。
刀刃上挑著兩顆活人眼珠子,幽藍的外弧,還保持著一定的溫度。
一個半透明的雲母瓶子送到刀刃前。
啪嗒。
一顆珠子掉進去。
啪嗒。
又一顆珠子掉進去。
溫熱的血液潤在瓶底,握瓶子的手蒼白而修長。瓶子搖一搖,瓶子的主人露出滿意的笑。
唇啟,唇角微挑,就是這麼笑,淡漠無聲。
雞叫。
天邊現出一線細絡絡的白。
小女孩早已疼得昏了過去,蜷縮在墳冢之中,像一個被挖掉雙眼的破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