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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俞偏過頭。
「擁抱情人節快樂!」陶嘉歡呼了一聲,從樓梯上往下蹦,一把撲在顧俞身上。
顧俞有些意外,反手抱住面前軟軟的身體。
「你看起來不太開心。」陶嘉抬起眼來,認真盯著他:「是因為我嗎?我生病了?」
雪花片片墜在潮濕的地面上,這邊是郊區,路過的行人極少,一時間世界彷彿只留下了站著的兩個人一般。
顧俞另一隻舉著傘的手垂下來,沉默了一會兒。
他沒想到陶嘉這麼敏銳。
「生了一點小病。」他最終還是決定坦白,儘管這些話,這幾天已經反覆說了許多遍。
顧俞把傘收起來,握住陶嘉的手,凝視著那雙透澈的琥珀色眸子:「你記不住昨天發生的事了。」
陶嘉不太明白:「我記得呀。」
「土土。」顧俞喚他的小名,淺淡的語氣裡嗓音艱澀。
「今天不是擁抱情人節,12月14號,已經過去五天了。」
陶嘉搭乘飛機回國之前,收到了一本日記本。
是顧俞特意去禮品店裡挑選的,米白封皮上刻印著抽象的向陽花細紋,在陽光下會泛出點點金色的光暈。
「把你的現在寫下來。」顧俞說:「作為禮物送給明天的你。」
陶嘉低頭翻了翻日記本,裡面是一片空白,紙張帶著木質香和墨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很溫暖。
「如果我寫完之前,就忘記了呢?」陶嘉很擔心這個問題。
「那就儘量寫快一點,或者寫短句。」顧俞的嗓音極穩,既沒有因為醫生的話而情緒失控,也沒有表現得過分緊張擔憂。
陶嘉因此覺得自己的病並沒有很嚴重,放鬆了不少,想了想,又謹慎道:「只會忘記昨天的事情吧?」
顧俞有一會兒沒有回答。
其實理論上講,陶嘉的記憶障礙是不可控的,失憶範圍很可能會擴大化或者縮小,誰也不能保證他有一天,會不會忘記所有的事情。
也會忘記顧俞自己。
「但我肯定不會忘記你。」陶嘉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麼,忽然開了口,語氣嚴肅:「除非我把整個人生都丟掉了,不然一定會記得你。」
顧俞的身影貫穿了他的童年和少年,不僅存在於過去,更存在於未來。陶嘉突然湊過去,親了一口顧俞的下頷,黏糊糊道:「就算你要把我丟掉,我也不會同意。」
顧俞蹙眉:「說什麼傻話。」
陶嘉忿忿道:「你不要欺負我現在腦子不好使,人傻,以前小時候的事我都還記得!」
「……」顧俞不知道他的思維怎麼跳躍這麼快:「什麼小時候的事?」
陶嘉低下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去揪日記本的角,把那一小片邊角扯得翹起來:「你之前把我丟在垃圾堆裡,然後自己跑掉了。我一直都記著呢。」
好像確實是有那麼一回事。
在顧俞上小學的時候,還不太喜歡自己身後跟著的小陶嘉。因為這傢伙實在太能哭了,動不動就哭個半天,惹人厭得很。
況且陶嘉從小長得漂亮,哭起來的時候顯得十分可憐傷心。時常是陶嘉黏在顧俞屁股後吸鼻涕,顧俞就要被老師和長輩叫去責備,問他是不是欺負弟弟。
簡直像是個小黴蛋。故意讓顧俞倒黴的那種。
在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顧俞去上奧數補習班的時候,順手把陶嘉給拎到了路邊的垃圾桶旁,冷冰冰道:「在這站著,我去給你買雪糕。」
陶嘉的眼睛腫腫的,紅得像是兔子,聽見雪糕卻立刻止住了眼淚,乖巧地留在原地。
顧俞在補習班度過了安靜的兩個小時,回家的時候路過垃圾桶,瞧見陶嘉蜷縮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