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恣睢之臣(第2/2 頁)
們次第入席,草木和獸類的腥氣混合在一起,蒸騰成讓人不安的熱氣。
“今日諸位將軍公子們甚是英勇,陛下龍顏大悅,要一一重賞呢!”
“是嗎?”為首一個大人卻試探道,“那就好,微臣聽說陛下遭逢野物襲擊,十分擔心,不知公公能否告訴我等,陛下如今安危如何?”
“什麼?陛下遭襲了!”
一語激起千層浪,眾人竊竊私語起來,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宗室首位的順陽王,都有些坐不住了。
“大人們放心,不過是虛驚一場而已。“清州公公對著天一拱手,“陛下乃真龍天子,有上天庇佑,自然是逢凶化吉、安然無恙。
——任有什麼魑魅魍魎,鬼域伎倆,也是無濟於事!”
等到眾目睽睽之下,皇帝果然被簇擁著入了座,精神看上去甚至還不錯,眾人才又安定下來。
“怎麼不見王世子和宣平侯?”
順陽王敷衍地一拱手,聲若洪鐘:“犬子不才,說今日一定要射下頭雁,獻給陛下,將武皇帝的那把貫日弓贏下來!所以遲遲沒有赴宴,陛下恕罪!”
“無妨,王世子年少英才,難得秋獮一場,當然要盡興。”皇帝溫聲道。
“犬子常和本王說,在京城這些年裡,陛下對他十分照顧,猶如待親兄長,本王心裡甚是欣慰,多謝陛下了!”
眾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低下頭來。
今上才十六歲,自然是比王世子小的。可是皇室裡誰拿長幼論尊卑?直言順陽王世子是天子之兄……簡直是把皇上的威嚴,給踩在了腳底。
“王爺慎言!”有朝臣忍無可忍,怒斥道,“陛下面前,豈容爾等如此放肆無禮!”
順陽王敞著兩條腿:“本王怎麼放肆了?這貫日弓的彩頭,是陛下拿出來的,犬子痴長陛下幾歲,也是事實啊!”
“邱太傅年紀大了,來來來坐下!”
“王爺和陛下是骨肉至親,親近些,自然……自然難免偶有失言……”
自請隨侍的昀笙給皇帝斟酒,聽著耳邊這些話,手忍不住有些抖。
所謂君君臣臣,如今的朝廷裡,又有多少人的心裡是真得裝著“君”的呢?
她望向皇帝的側臉。
只覺得他明明身處眾人之中,卻格外得孤獨。
察覺到她的視線,皇帝竟然還有心思對她笑了笑,將邊上一盤糕點推到她手邊。
“……”
席下熟悉的和稀泥言論又開始了,皇帝充耳不聞,只緩緩問道:
“——那麼,謝侯又何在?”
一言問罷,滿座凝滯了一瞬。
謝硯之向來恣意,誰知道他去哪兒了,誰又敢問?
彷彿是應和皇帝的問話,一陣冷風捲入帳中,吹得千鳥銅盞上的燭火明明滅滅。
濃烈的血腥味鋪陳開來。
眾臣捏著鼻子,正聽見帳外禁衛慌張的一聲“慢著——侯爺——”,便被鋪天蓋地的殺意扼住了咽喉。
軍靴踏地的聲音,像是踏住他們的心跳。
一個圓滾滾的物事,便跟著那銀靴,咕嚕嚕的滾了進來。
鮮血濺在了坐在最外圍的一個臣子臉上,他“啊”地尖叫了一聲,昏了過去。
“微臣謝硯之,赴宴來遲,特奉上逆賊的項上人頭,向陛下請罪。”
青年將軍紅衣獵獵,像是剛屠了一個營似的,風流入骨的眼睛,被那無形的殺氣洗出了凜冽的俊美,慵懶的語氣哪裡像是“請罪”,倒像是邀功請賞。
昀笙一抬頭,卻正對上他望過來的眼神。
只覺得那目光,像是能將她拆吃入腹。
心頭不由得慌得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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