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第1/2 頁)
明緒再次道歉,婦女臉色好了不少,揮揮手,自己走了。明緒鬆了口氣,下意識地往外婆的方向看,一轉臉,卻沒有防備地撞進一雙渾濁的眼裡。
老人家隔著一段距離跟他冷眼相望,嘴唇已經繃成了一條直線。
明緒身體僵直,在老人家沉冷的視線裡,他的四肢都像灌了沉重的鉛,發麻酸軟,一步也動不了,像癱瘓病人感受不到下肢。
明緒有些無措地捏了捏指尖,他控制不了力氣,指尖被搓出薄紅,撥出一口氣,慢慢朝前走,直到站在老人家面前了,明緒才小聲地打招呼:「外婆。」
「你來這裡幹什麼。」
覃如梅冷厲的眼神刀子似的,彷彿能切割人的血肉,明緒在這道視線裡控制不住的耳鳴發麻,喉嚨裡藏著鐵鏽腥氣,阻塞氣息,他連基本的語言能力都幾乎全部喪失。
過了片刻,明緒才聽到陌生的聲音說:「……我來看看你。」
覃如梅收回視線,掀起嘴唇,聲音刻薄地道:「不敢勞您大駕,我命大沒死成,你可以走了。」
「外婆……」
「滾!」覃如梅突然情緒失控,不顧腿上傷勢,站起來就抓著明緒的衣服推搡,「你給我滾!」
覃如梅僅用一隻腿站了起來,情緒爆烈,明緒成為了她站立的支點,於是不敢退後,也不敢動手碰她,覃如梅反應越來越偏激,對明緒又打又罵,吵嚷聲傳得很遠。
明緒腦海里耳鳴尖銳,卻擋不住覃如梅的尖嘯斥罵,他緊緊掐住手心,骨節處的面板都發白。
四周打量的視線讓他難堪,可令明緒害怕的是,他感到自己開不了口,腥澀的鏽味堵塞胸膛,他努力張開嘴,卻連一個簡單音節都發不出。
覃如梅的暴怒彷彿一下把他帶回到兩年前的炎炎夏日。
那是畢業前夕,他臨門被爆抄襲,雖然學校有意鎮壓負面新聞,訊息卻還是長了翅膀飛遍大江南北,楚邵珩的報復來得猛烈而突然,打了明緒一個措手不及,他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就迅速地被釘死在恥辱柱上供人唾棄。
事情鬧大,學校迫於壓力在官方渠道里向社會發出通告,宣佈撤銷明緒的畢業資格,登出學位證書,並限期退學,決定之日起三年內,各學位授予單位不得再接受明緒的任何學位申請。
明緒因此在那個迎接夢想的夏日裡,被縛上滿身汙名。
退學是件大事,學校在發出通告之後立即聯絡了明緒的父母,要求他們到學校辦理退學程式,並把被退學的孩子帶回家。
明緒父母當時正在做一個高空景觀建築的外圍視察,接到電話後連安全帽都沒來得及摘就驅車趕往學校。
兩人都被這訊息嚇得六神無主,驅車駛離工地時發生意外,連人帶車栽進了剛挖好的深坑裡,當場喪生。
明緒退學手續還沒辦完,就被拉到醫院處理他父母的喪事,短短几天,人生顛倒傾覆,他被拉到太平間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直到覃如梅一巴掌把他扇得幾乎摔倒,他才在濃烈的痛意裡醒來。
當時的覃如梅也如此刻一般瘋魔,但那時候她手腳健全,打得也比現在狠,明緒恍惚記得自己嘗到了血味。
因為一場退學風波,覃如梅失去最疼愛的大女兒,極致的痛苦壓抑在內心,最後在看到明緒的時候化作了滿腔怨恨。
覃如梅本就不同意女兒跟明崇德結婚,即使前兩年勉強和好,對明崇德和明緒也談不上親厚,女兒死後,覃如梅偏執成狂,對長相跟父親如出一轍的明緒極不待見,每次見面不是巴掌就是飛鞋,兩年過去了,從未變過。
明緒也不敢再觸怒她,躲得遠遠的,即使居住在同一個城市也不敢露面,直到這次摔跤,兩人才意外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