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佳日不佳(第1/4 頁)
明月當空。
程春飛走出帳篷的時候,一對濃眉正緊蹙成一個“川”字。
事實上,他最近時常皺緊眉頭,彷彿欠下別人一大筆償還不起的賭債。
程春飛並不是一個太好賭的人,而邵鳴謙統領的“白袍軍”也明令禁賭,所以他會如此憂愁只能是因為別的事情。
首先,他很餓。
由於軍中缺糧已久,他已連喝了三天的米湯——或許還是叫洗米水比較合適,因為碗里加起來的米還沒有五粒。
其次,他很累。
自他離鄉參軍至今已近五載,而他加入“白袍軍”也已過一年,他發現“白袍軍”雖是大魏士兵的至高榮耀,但每次執行的無不是最為危險的任務。
看著一身白甲上的洗不淨的黑土,程春飛心裡又是自豪,又是苦澀——這件白甲確實不容易久穿,而“白袍軍”的大部分士兵都沒有機會把自己的鎧甲穿的如程春飛身上這件一般髒。
人都死了,自然沒有機會再穿甲。
程春飛也不知道自己還可以穿這件白甲多久,更不知道這幫匈奴人到底犯了什麼病,從去年年底開始就對大魏發起不間斷的持續進攻,每一場戰鬥的慘烈都超過程春飛以往參加過的任何一場戰役。
他聽百夫長說匈奴的進攻之所以愈發頻繁,是因為草原上出了一位百年罕見的單于——聽說這位單于今年還不到三十五歲,卻已一統草原上的所有部落,做到了歷代先祖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是以,這位單于要求匈奴各部改稱自己為“大單于”,因為他認為自己是草原上前所未有的霸主。
“侯爺說這位大單于出生於匈奴的一個小部落,他的母親是一箇中原商人之女,在他的前面還排著兩個嫡親的兄長,按理說他是沒資格繼承部落領袖之位的。”
百夫長口中的“侯爺”自然是指大魏的“定軍侯”邵鳴謙,每當他提起這位大魏的年輕將星時,口中總是帶著一種至高的敬意。
“在大單于十六歲那年,他的父親戰死於其它部落的鐵蹄之下,而當時的局面就是敗局似已註定,他們這一族人也註定要淪為他族的奴隸。”
“可大單于卻在那時忽然暴起,憑藉一杆長槊、一把彎刀、一張大弓直入敵群,憑一人之力於亂軍之中取下敵方部落的領袖首級。”
聽到這裡時,程春飛忍不住嚥下口唾沫,緊張地問道:“然後呢?那部落裡的勇士沒有為自己的首領報仇麼?”
“他們當然是想要報仇的,我也真的很希望他們可以報仇成功……”
百夫長沉重地嘆了口氣,緩緩道:“可是大單于斬殺敵首後便火速退去,憑其萬夫不當之勇,那些人竟然只能看他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然後揚長而去。”
“後來的事不必我說,你應該也聽一些老兵說到過。”
“大單于先以謀略害自己兩位兄長陣亡於沙場,而後又南征北討,歷時十二載,終於一統草原。”
大單于顯然是一個極負偉略的梟雄,當他統一匈奴各部後,又將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看向了南方——大魏。
每念及此,程春飛的心情就變得很沉重,每當他心情沉重的時候就會去找他的百夫長。
百夫長就坐在帳外的火堆旁,專心致志地雕刻著手中的小木塊,彷彿在做一件無比神聖的事情。
“你還不睡麼?”
百夫長回首看向程春飛,露出那張面披刀疤,卻依然難掩其風采的英俊面龐——原來這位百夫長就是跟隨程春飛一同參軍的程無憶。
自從兄弟二人被編入“白袍軍”後,邵鳴謙立即就發現了程無憶過人的軍事才華——對戰爭的敏銳洞察力令他往往能夠預判戰勢的走向,縝密的邏輯又令他可以做出最好的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