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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凝熙身穿厚實卻不臃腫的墨色繡青色仙草紋夾棉錦袍,這是陶心荷這段時日一針一線趕製出來的新冬衣。他脖子上多出了一條簇新的茄紫色棉布長圍巾,女子又幫他將圍巾整理了一下。
顧凝熙道謝之聲傳來,陶心荷盯著女子在他肩上、脖頸處流連過的痕跡。
她清楚記得,顧凝熙因為臉盲,見誰都是生人,很不喜旁人碰他,凡事親力親為。
原來不是這樣的,這個女子就能毫無顧忌地碰觸他,他全然領受。這不是她這個娘子的特權。
陶心荷不自覺用指尖緊緊掐住了掌心,久久不放,彷彿對長長指甲嵌入皮肉的疼痛一無所覺。
也有路人注意到了這對男女,多是用看待一對恩愛夫妻的眼神看過來。陶心荷不著痕跡地看看路人,原先他們夫妻二人在別人面前攜手相視而笑時,周圍人看過來的眼神便是如此。
顧凝熙還將女子往巷內又送了幾步,他的難捨難分之情濃得像海,要淹了整條街道,陶心荷只覺呼吸不暢,好像溺水窒息一般。
顧凝熙路過這個餛飩攤位,一眼都沒有看過來,徑直而過。陶心荷死死盯著所謂夫君逐漸遠去的背影,視線逐漸模糊,直到世界裡全是水霧。
夫妻三載有餘,自己就在離他不到三步遠的地方,不過換了衣飾,他就能視而不見。
這樣的夫妻還叫什麼夫妻?陶心荷心下一片荒謬,只有自己一心付出,全心全意為他打理家事吧?
他在外面另結新歡,病一好就迫不及待來相會,連小廝都忘了帶,他怕是早就忘了自己成婚日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之誓吧?
陶心荷都不知道滿腔傷心憤恨的自己是怎麼回到顧府正房的。
等她回神,便見到識書跪倒在地,頭都不敢抬,晴芳站在她身側眼含擔憂。
陶心荷不斷回想著方才顧凝熙看那女子的眼神,熠熠生輝、專注不二,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說說看。」她沒想到自己的聲音還能保持冷靜。
識書猛叩一個頭,竹筒倒豆子一樣生怕說慢了夫人責罰:「稟二夫人,二爺是從貢院出來第二天,帶著小的和識畫找到了這戶人家。這家只有兄妹二人,哥哥叫莫啟,二十二歲舉人,本來要參加今年秋試卻生了大病臥床,沒去成。妹妹叫莫七七,十八歲還沒許親,平日在家照顧哥哥。小的也不知二爺怎麼認識了這戶人家,看那家哥哥也不明所以,就是妹妹初次見二爺時情緒激動,一直說沒考成什麼的。」
莫七七?陶心荷想起了顧凝熙那聲「七娘」,就是這個女子了。
識書一氣說了這麼多,換口氣不待催促便繼續說:「後來,二爺隔三差五就帶著我或者識畫過去,到二爺生病前,大概兩個月吧。二爺過去大多是問問哥哥病情,指點指點學問,贈些銀兩,贈些藥材,好像是提攜後輩的樣子。妹妹差不多每次都會陪在一旁,說是對學問感興趣也要跟著聽。二爺應該沒有和妹妹獨處過,就是偶爾多看兩眼罷了,二夫人,您千萬別多心啊。」
陶心荷想,兩個月啊,確實夫君十月初從貢院回來就不對勁了,她怎麼這般後知後覺。
「偶爾多看兩眼」,呵呵,陶心荷冷笑,顧凝熙何曾多看過任何一個人呢,他連明媒正娶的妻子都沒多看過,他說都是瓦片而已。
是不是在顧凝熙眼裡,自己確實是瓦礫,那女子才是珠玉?
陶心荷鬆開緊咬了好一陣子的唇瓣,深深呼吸了幾口氣,讓識書先下去。然後對晴芳說:「晴芳,你穿我慣穿的那身黃衣,坐在正房等著二爺,不要出聲。」
晴芳服侍陶心荷多年,知道她現在外表冷靜實則情緒激盪,連忙照做。
太陽落山,晴芳在屋裡四處點亮蠟燭,陶心荷看著她的背影都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