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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院長懷著必要的恭敬與歉意,迎接了菩薩。但是辦公場所供奉這麼一尊神聖的菩薩,實在不是長遠之計。趁著鄭姐後來冷靜下來,他們就菩薩的去向討論了幾個回合,並沒有雙方認可的結果,白小姐就先來了,帶來了那隻大信封。喬院長說那不是什麼賄賂,是一筆基建費,鄭姐要院方負責在井亭醫院找個清淨的地方,搭建一座香火廟,給鄭老闆專用。
柳生聽得發愣,過後便嘖嘖地感嘆起來,大手筆,牛逼啊!有錢人他媽的就是不一樣,槍管用,錢更管用,看起來,有槍的還是難不倒有錢的麼。
他們難不倒,難倒我了。喬院長一臉愁容,攤著手問他,你告訴我,上哪兒去找空地蓋這個香火廟?井亭醫院好歹是名牌醫院,文明示範單位的牌牌,掛了好多年了,誰敢破壞醫院的環境?檢查團一來,媒體一曝光,倒黴的還是我!
他瞥了一眼抽屜,心裡想喬院長你不肯蓋香火廟,為什麼要收下她的錢?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都是大活人,難免口是心非,那麼厚的信封拿在手裡,誰不動心呢?他眨巴著眼睛思考喬院長的難題,一邊鋪開圍棋棋盤,點了第一手棋,腦子裡突然一亮,說,有了。喬院長疑惑地看著他。柳生說,我有地方了,有地方給鄭老闆燒香了,你不用找空地蓋房子,那水塔不是現成的香火廟嗎?找人把水塔裝修一下,讓鄭老闆去水塔燒香,誰也不影響,多好!
很多時候,柳生自認為要比別人聰明一些,這一次,堪稱最完美的例證。他聽見喬院長由衷地讚美了自己。讚美了他的智商之後,又讚美他的商業頭腦。讚美過後是談生意。改造,裝修,請菩薩,請佛龕,置辦香爐燭臺,自然要由柳生經辦。這種半公半私的事情,利潤最大,柳生一向最感興趣,但這筆生意有點複雜,要賺這筆錢,他就要帶人進水塔施工,想到要與水塔朝夕相處,他心裡隱隱地發毛,所以,他嘴裡胡亂地應付著喬院長,喬院長,我跟你誰跟誰?我們先下棋,工程再商量,慢慢再商量。
他在喬院長眼裡是無需商量的角色,需要商量的是鄭姐,為此,喬院長做了三個小時的說服工作。由於鄭姐堅信菩薩是鄭老闆最後的希望,香火是菩薩的食糧,對菩薩有誠心,便不可斷菩薩之炊,後來她勉強接受了水塔改建香火堂的方案,只是要求工程馬上開工,限期十天之內竣工,以便鄭老闆及時給菩薩進香。
喬院長把柳生喊到辦公室去,當場數了一筆錢給他。柳生見錢就拿,拿了又有點膽怯,試探著對喬院長說,修廟請佛我不在行,要不,我再發個包,去替你找個行家來?喬院長疑惑地瞪著他,這要什麼行家?你以為是蓋大雄寶殿呢?暴發戶搞迷信,提供個場所罷了,只要金碧輝煌就可以!我這是頭一次見你躲生意,再發個包,你那一份錢不少掉很多嗎?柳生還是猶豫,說,不是錢的事,是我心裡犯嘀咕,我父母都信菩薩,把菩薩請到那水塔裡,菩薩會怪罪我吧?喬院長說,我也信菩薩,菩薩慈悲為懷,四海為家,沒你那麼小心眼,荒山野嶺都能建廟燒香,水塔怎麼啦?那水塔是五十年代建的,不是豆腐渣工程,菩薩在裡面很安全,怎麼會怪罪你?
水塔裡的工程超出了他對所有生意的想像。他從來沒有料到,十年以後他會回到水塔,利用這座廢棄的水塔來賺錢。接手這麼一項工程,類似於清除一個噩夢,也類似於包裝一個噩夢,難度不高,卻需要一根強大的神經。這工程難為了他,但人情與利潤累加在一起,抵消了他心裡的不安,他終究還是忙碌了起來。
水塔是他的禁區,他已經很多年沒去過水塔了。
穿過樹林,還是那座水塔,水塔的頂部,依然是烏鴉的家園。青苔覆蓋了水塔,塵土覆蓋了青苔,歲月被歲月所遮掩,當年的犯罪現場,如今已經了無痕跡。一切應該都被遺忘了。水塔保持緘默,困擾他的是水塔頂上的